阮恬根本不餓,她隻是陪陳昱衡吃,所以吃了兩串雞翅就不再動了。剩下的全是陳昱衡解決的,這個年紀的男孩,食欲不要太好,就算是隨便吃吃,也是阮恬三頓的量。
“吃好了我結賬吧。”阮恬看了看表說。
“彆動。”陳昱衡卻按下她的肩說,隨即向吧台走去。
店裡的老板娘正靠著酒吧台玩手機,酒吧台上放著枸杞酒、人參酒、海馬酒等各種宛如標本展覽一般的透明大酒罐。陳昱衡先打開手機,掏出二維碼說:“結賬。”
化濃妝的老板娘眼皮也不抬說:“小夥子懂不懂事,二維碼不貼那兒嗎。哪桌的,你們自己掃。”
陳昱衡縱橫江湖這麼多年,還沒遇到過這樣的,他說:“老板,您這是做生意的態度啊?”
老板娘終於舍得抬起頭,像這種飽經風霜如戰鬥金剛一般的中年婦女,那氣勢可是不同一般的。眼看兩人似乎要對上的樣子,阮恬連忙走上前去,把他擠開道:“老板,我來掃碼吧,一百八沒錯吧?”
陳昱衡比她高很多,低頭又看到她乖巧的發心,認真打開支付寶付錢。
“喂!”他語氣微帶無奈。
阮恬說:“我說了我請你的。”
隻剩他從上至下,看著她細長微翹的睫毛,水潤白皙的臉頰,顏色略淡卻非常柔軟的唇瓣,他一直這麼看著。
“好了。”她回頭對他也笑了笑,“我送你回去吧。”
“要你送我回去?”陳大佬挑眉,沒有哪一款覺得他們之間的關係顛倒得這麼徹底。她吃飯付賬,現在還要送他回家,她簡直把知恩圖報這四個字發揮得淋漓儘致。
“是啊。”阮恬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大晚上的,他怎麼可能讓她走到車庫去,今晚的顛倒到此為止。陳昱衡說:“得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陳昱衡帶著她走在回去的路上,他的背影高大瘦削,薄薄的黑色外套裹著身體,夜風吹動他的額發。
他把她送到了醫院大樓門口,直到燈火通明處。
他站在原地,抱肩靠牆,頭偏了一下示意:“進去。”
“你……”阮恬有點遲疑,明明說好了,是她要送他走的,怎麼又反過來了。
“我看著你進去。”他一副不容商量的語氣。
見他執意如此,阮恬也就不好多說了,向他點點頭,說:“你開車小心。”
阮恬走進去了。
醫院純白的色調太多,光亮一直照著,一直到她的背影淹沒在角落那段柔和的光亮裡,他看得眼睛微微刺痛。
送她走後,陳昱衡才下到車庫開車出來。
掏出手機一看,七八個未接來電,都是那群一起玩兒的人打來的,剛他把手機調成了靜音,沒有聽到。
其中還有一個,卻是父親打的。
陳昱衡沒有發動車,而是抽了一根煙。灰藍色的煙霧漸漸升騰而起,彌漫了整個車廂,將他包圍。這個時候的停車場,安靜得沒有一點聲音。
周圍越是沉黯,越是安靜,他心裡屬於魔鬼的部分就一直增生。它在心裡叫囂,後悔吧,活該你後悔吧。明明知道那種情況下,你說什麼她多半都會同意的,為什麼不呢,為什麼不呢,你是好人嗎?
閉嘴。陳昱衡在心裡對它說,他不後悔,為什麼要後悔,他不願給她施加苦難。
至少……現在還不會。
陳昱衡拿起了手機,手機自動感應亮起的。他劃開屏幕,找到了阮恬的號碼,播出。
一秒,兩秒,打通了。
她的手機並沒有鈴聲,隻有簡單的嘟嘟聲。
嘟了一聲,兩聲,她好像在忙,或者手機就是有問題,並沒有人接,但是陳大佬的心情好了一些,他掛斷了電話。
掛了之後陳昱衡終於才發動了車,打開通風係統換氣,手一轉方向盤,開出了醫院的地下停車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