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洲城的元宵節比春節還熱鬨, 燈會、舞龍、煙花……到處是熱鬨喧騰的景象,愣是讓冬夜變得不再寒冷。
周舟從舉辦派對的會所出來,由司機開車送回家, 路上遇到舞龍隊伍, 堵了一小會車, 不過看著馬路兩邊都是喜氣洋洋的人們,倒也不覺得無聊。
回到小區,也才九點多。
周舟讓司機把車開走, 她自己穿好大衣, 拎著皮包,慢悠悠地散著步往小區裡走去, 一路上遇見好些個在樓下玩仙女棒的小孩,星火似的小火花在黑暗中炸開, 瞬間照亮小孩天真的笑臉,周舟看著,也忍不住跟著微笑。
一直走到所住的那棟樓下,才看到路燈下,坐在木凳上的男人, 他穿著黑色風衣, 領子豎起來, 一動不動地坐在那, 岔開腿,靠著椅背,抬頭仰望著,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周舟一步步走過去,高跟鞋敲擊地磚, 發出噠噠噠的聲響。
“許陌。”
許陌轉頭看她,眼神深邃,微微一笑道:“回來了。”
周舟幾步走過去,坐到長木椅的另一邊,仰頭看麵前的住宅樓,問他:“你剛剛在看什麼?”
“看你家的陽台,但沒有燈光,看著心裡空落落的。”他聲音有點悶,情緒並不高。
周舟側著臉看他,離婚前,這個男人在她麵前,大多時候都是胸有成竹,高高在上的,後來兩人離婚,她才看到他更多的情緒變化,憤怒的,急躁的,以及如今的落寞失意。
唔,這樣的許陌,才更像個普通人。
“許叔叔怎麼樣了?很嚴重嗎?”她心裡一直很敬重許鎮成,自然也就關心他的病情。
許陌換了個坐姿,兩手肘撐在膝蓋上,目光盯著腳前的地磚,說:“很不好,從摔倒到現在,仍舊昏迷著,醫院已經下過兩次病危通知。”
周舟呆愣,“怎麼會這樣,許叔叔的身體,原來不是挺好的嗎?”好像就是血壓血脂高了些。
“他的心臟很早就出過問題,後來動過幾次手術,才漸漸恢複,前陣子老毛病複發去住院,醫生就跟說我情況不太妙,這次摔跤,是雪上加霜。”許陌說完,長長歎口氣,“介意我抽根煙嗎?”
“你隨意。”
許陌從大衣口袋裡拿出煙和打火機,低頭點上,隨後用力地抽了一口,煙霧在空氣裡彌漫開來,又被清冷的夜風裹著四散開去,周舟鼻尖聞到一縷煙草味,是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想了想,周舟說:“煙還是要少抽點,你也彆太憂心,醫生說該怎麼治療就怎麼治療,叔叔吉人自有天相,會醒過來的。”
隻是,醒過來還能不能恢複到往日的精神頭,真的不好說。
“嗯。”他應了聲,“其實我煩的也不是這個。”
周舟皺眉,問:“是公司那邊出問題了?”
許陌轉頭看她,說:“嗯,爸爸住院後,許釗開始拉攏人脈,想要控製公司。”
明明很嚴重的事情,卻被他說得輕飄飄的,像在談論天氣一般。
身為許鎮成前妻的孩子,許芸許釗姐弟一向將許陌當成眼中釘肉中刺,表麵雖然能和平相處,但內裡,其實是把許媽媽許陌和許染母子三人恨得要死。
現在許鎮成出事了,他們兩人肯定會有所動作。
周舟皺眉,忙問:“那你有什麼對策?”
許陌搖搖頭,平靜地說:“我不準備跟許釗鬥,他想要的話,我退出就好了。”
周舟震驚地看著他,“你要退出許氏?這……是不是太草率了?你媽媽應該不會同意吧。”
“她管不著我。”許陌目光專注地看著她,意有所指地說:“不管是感情或事業,她都管不著我。”
周舟消化了好一會,才道:“我雖然不太明白你的選擇,但既然是你想要的,你就去做,不過,你不怕許釗把許氏霍霍了嗎?恕我直言,許釗並沒有管理一個集團的能力。”
許陌低笑,“他自己覺得行就行了。”
周舟沒再說什麼,現在的她,隻是個旁觀的外人而已。
許陌換個話題,問她:“想不想吃夜宵。”
周舟沒覺得餓,於是搖搖頭,“不想,肚子不餓。”
許陌夾著煙抽一口,歎著氣說,“唉,你要是回答好,我就能提議上你家做夜宵給你吃。”
這套路,幸好她拒絕了。
周舟領著皮包站起身,說:“越來越冷了,你回去吧,我也回家了。”
許陌還是坐在椅子上沒有動,“你上去吧,我再坐會就走。”
周舟看著他可憐巴巴的模樣,有點不忍心,不過又懷疑他是不是在演的,最後道:“那你坐吧,我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