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容雪清問話的是一個女孩,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年齡,一頭白發翩舞,纖長睫羽撲閃撲閃,湛藍雙瞳像是染上了一層熒光。
是一位十分漂亮的女孩。
任何人看到容雪清向女孩搭話,都會以為容雪清是對女孩有好感。
女孩偷偷看了澤弗奈亞一眼,又將目光放到容雪清身上,說道:“您好!”她說著,又朝著澤弗奈亞看了眼。
容雪清注意到了女孩的目光,他朝著時刻都在招蜂引蝶的澤弗奈亞看了眼,又將目光轉移到女孩身上,說道:“……您的頭發,真好看!”?
女孩愣了下,說道:“啊啊啊,對,我花好多錢定製的!”
容雪清看著女孩的大眼,說道:“你的睫毛是天生的嗎?”
女孩表情微妙地看著容雪清:“當然不可能,隻有少部分人才這樣,我的是買了染睫藥劑,永久性的染色藥劑不能用,對眼睛刺激太大了,這種沒關係,不過遇水可能會花,所以要儘可能控製自己的眼淚,更不能大麵積碰水。”她說著,對容雪清眨了眨眼,“好看嗎?”
容雪清點了點頭,說道:“可以給我一個鏈接嗎?”
女孩:“好呀!”
兩個人湊在一起,開始熱烈地討論,該如何化妝,怎麼化妝。
澤弗奈亞:“……”
此時,容雪清並不知道,那些負責保護他的異能戰士們想,本以為容雪清喜歡的是澤弗奈亞,再加上澤弗奈亞對待容雪清時意味不明的態度,他們已經將這兩人錯綜複雜的關係進行了一輪猜測。
他們覺得很好猜的是,容雪清似乎是喜歡澤弗奈亞的,而澤弗奈亞的態度就顯得難以琢磨了。
在容雪清靠近白發女孩時,他們想,容雪清是想要與女孩接近,故意讓澤弗奈亞吃醋,但是讓他們意外的是……
容雪清竟然和女孩討論起了化妝的第101種辦法。
女孩說,容雪清一本正經地做筆記。
在容雪清和女孩交談時,陸陸續續有人朝著澤弗奈亞聚攏而來,與之交談。
忽然,容雪清看著麵前的女孩,詢問:“你這樣把自己弄成白色長發白色睫毛,你就不怕被瑟安神殿的人當成是帝國第四位人魚撫愈師嗎?”
容雪清的聲音並不大,卻也足以讓身旁的許多人聽到。
在容雪清話落的那一刻,澤弗奈亞,以及周圍許多人都看向了容雪清,其中不少人用看智障的目光看著他。
容雪清:“……”
容雪清被這麼多人盯著,他有點懷疑,他是不是說錯了什麼話?
女孩說道:“怎麼可能?人魚撫愈師是所有人的向往,不是人間大白菜,隨隨便便種一顆就能種出那麼大的一顆。”她又說道:“而且,你住在這裡,應該知道吧?前幾天的人魚之歌?”
容雪清:“……”他緩緩點了下頭。
女孩道:“感覺到了吧?”
容雪清想,他沒有感覺到,他作為唱歌的當事人,他什麼都感覺不到,不過,這並不妨礙他點頭。
女孩:“那是人魚撫愈師才能做到的事情,如果戴個白色假發,又或者染個白色頭發,染上睫毛顏色就能讓自己成功假裝成人魚撫愈師的話,那瑟安神殿也未免太過好騙了。”
容雪清想,女孩說得特彆有道理。
他又想,按照女孩的說法,哪怕他真以真臉見人,大概也不會被人認成是人魚撫愈師了。
女孩又說道:“而且,你看看我,我好看嗎?”
容雪清誠實地點頭,說道:“非常好看。”
女孩笑出聲,麵上是毫不遮掩的喜悅,“但是,你看看曆史上前三任人魚撫愈師的共同點。”
容雪清思考了下,詢問:“……怎麼了嗎?”共同點?是什麼?
女孩道:“無人能及的美貌。”
容雪清:“……”
女孩:“都說,每一位人魚撫愈師是那個時代最美的人。”
容雪清:“……”
女孩道:“我隻是長得一般而已,像我這種,就算我每天都弄成白發白睫藍眼,也絕對不會有人認為我是人魚撫愈師,”她輕聲歎息,“畢竟我沒有一個時代最好看的外貌。”
容雪清點了點頭,他更加安心了。
他知道自己生得好,但也絕對不是誇張到可以被形容成“一個時代最美的人”的這種地步。
下一刻,他就聽到女孩說道:“如果說,在我心裡,如果誰是看臉就能讓人以為是人魚撫愈師的話,也就隻有那一位了!”
容雪清好奇詢問:“那一位?”
女孩聲音忽然激動:“容煙河!”
擁有極度相似一張臉的容雪清:“……”
女孩說道:“她的眉眼,五官,真的是好看到勾魂攝魄!”
容雪清:“……”
女孩又說:“我哥在瑟安神殿的神武殿,我哥告訴我,容煙河其實還有一個長得至少有九成相似,但是氣質卻截然不同的姐姐。”
容雪清想,她不僅有容貌上九成相似的姐姐,她還時不時與這個姐姐互換身份,但是幾乎沒有人能夠發現。
仔細想想,這樣說也不對。
就好像她發現了兩個姐姐偶爾會互換身份,但是,他就從來都不會拆穿她們一樣。
說不定其他人也和他一樣,看破不說破。
容雪清又想,她還有他這麼一個弟弟。
女孩道:“我無法想象,那麼好看的人竟然還有一個人!”
被容雪清和女孩的話題所吸引,又有幾個人加入到了他們的話題。
一個青年說道:“星網還有,看臉投人魚撫愈師的選項,容煙河在榜首,無可撼動!”
另一人說道:“因為大家的審美觀都是在線的。”
幾個人針對容煙河的事情說了又說,忽然,女孩又看了眼被人群包圍著的澤弗奈亞,壓低聲音詢問容雪清:“你和澤弗奈亞上校很熟嗎?”
容雪清頓了下,說道:“……不熟。”
“既然不熟,那你為什麼和澤弗奈亞上校走在一起?”
“我的兩位姐姐和澤弗奈亞上校關係還算不錯,她們請求澤弗奈亞上校暫時照顧我。”
有幾人羨慕地看著容雪清,其中一人說道:“你姐姐和澤弗奈亞上校的關係絕對非常好!”他用的是肯定句。
容雪清眼皮跳了跳,他感覺,這個關係好,應該帶上引號。
他思考了小片刻,不知道要怎麼回答這個問題,他決定轉移話題。
他看著聚在一起的幾人,其中有兩個人都是白發白睫,COS人魚撫愈師。
他猶豫了下,詢問:“……你們似乎,並不抵觸自己會分化為人魚撫愈師。”
女孩一臉不解地看著容雪清,說道:“抵觸什麼啊?”
另一人詢問:“為什麼要抵觸?”
容雪清思考了下,說道:“不會覺得很悲哀嗎?”
另一端。
一位中年男子看向澤弗奈亞,說道:“澤弗奈亞上校,您說對嗎?”
澤弗奈亞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目光一直看著容雪清。
與容雪清聚在一起的幾個人更加迷惑不解了,其中一人詢問:“悲哀?悲哀什麼?”
他們不懂容雪清,容雪清也不懂他們。
容雪清說道:“……如果分化為人魚撫愈師,就要進入瑟安神殿。”其實在他看來,是被關押入瑟安神殿。
“是啊,但是,但凡有天賦的撫愈師就會進入瑟安神殿,瑟安神殿是撫愈師的守護塔。”
容雪清覺得他和這些人的觀念完全不一樣,他試圖說服他們,“進入瑟安神殿後,二十歲時會和自己不喜歡的人結為伴侶。”
一位青年看著容雪清,與他雙瞳對視,說道:“確實是這樣。”
容雪清點頭,感覺眾人終於Get到他的想法了,他說道:“這不是很悲哀的事情嗎?”
女孩說道:“你的意思是,未來的婚姻被定,與不喜歡的人結為伴侶這件事嗎?”
容雪清“嗯”了一聲。
另一人說道:“但是,關於這一點,並不僅僅是人魚撫愈師,任何進入瑟安神殿的撫愈師都是一樣的啊。”
容雪清:“……也就是說,如果是你們,你們是願意的嗎?”
女孩道:“雖然很可悲,但是,如果能夠成為人魚撫愈師的話,我可以不要愛情,我可以犧牲我的愛情。”
另一人說道:“都這個年代了,戀愛腦什麼的還是算了吧,如果能夠成為人魚撫愈師,犧牲愛情算得了什麼?我想要成為洛斯帝國曆史上的人魚撫愈師,留名曆史!”
“為此,我可以不要愛情!”
“我可以不要自由!”
容雪清心情很複雜,那麼,像蘇菲亞大人一樣活著呢?
這一刻,他不知道他們是真心這麼認為的,或者說,因為他們不是撫愈師,才可以輕易地說出這種話。因為,除了以輝煌的方式留名曆史外,還有蘇菲亞大人一般的情況發生。
人心永遠無法猜測。
他們可以自我犧牲,因為他們自願,但是遠在瑟安神殿的許許多多普通撫愈師,或許並不願意。
和戀愛腦沒有關係,隻是不願意自己的未來被束縛,被綁定。
隻要想到被限定的一生,或許,呼吸的每一時刻都是煎熬,而這是瑟安神殿絕大多數撫愈師在人生的初始階段就要經曆的事情。
容雪清感覺很可悲。
在洛斯帝國普通人固有的觀念認知下,瑟安神殿的撫愈師是非常可悲的群體。
這屬於不融入,就不會知道其中的艱難。
他們明明不是菟絲花,他們不需要依附,卻被迫依附。
容雪清想回去了,他和眾人道了一聲彆,看向澤弗奈亞,說道:“澤弗奈亞閣下,我想回去了。”
澤弗奈亞對其他人點點頭,緩步走到容雪清身旁,摸了下容雪清的額頭。
容雪清這一次沒有躲,或者說,他現在心情不大好,忘了躲。
實在是澤弗奈亞對容雪清的行為過於親密,許多人看著他們的目光顯得更為好奇。
容雪清感覺到眾人的視線,臉頰微紅,說道:“您在做什麼?”
澤弗奈亞說道:“我擔心你生病。
容雪清微微撇開頭,說道:“我很好,也不會生病。”
澤弗奈亞聲音寵溺地說道:“好,回去吧。”
容雪清低低“嗯”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