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管事說:“當年他是個孩子也沒被放過,不過是命大活下來。”
扈輕:“什麼仇什麼怨?”
不是感慨,是詢問。
兩人嗑著海瓜子,薑管事伸手斟茶。
“這事我還真聽當年的老人說過。那孩子的父親是個修煉有成的,人品也正直,可惜,有了後娘,有了後娘就有後爹。後娘毒辣,親爹縱容。娶了個賢惠美貌的妻,被後娘所出垂涎。”
扈輕呸出海瓜子殼。
“鬨出好些事,孩子父親一房眾叛親離,被春家所有人欺辱、逼死。”
薑管事嘴裡幾句話,卻是當事人的日日驚心和最後殞命。
扈輕問:“殺那麼多人,坊市沒覺察?”
“沒,等人發現的時候,春家宅子裡血都三寸厚。”
扈輕:“朝華宗怎麼說?春家有人在朝華宗嗎?”
薑管事譏笑了下:“春家在朝華宗的人已經隕落,要不是仗著前輩餘蔭,他們子弟未必能送進去。畢竟朝華宗收徒要問心,那糟亂窩子裡出來的,過不了問心的關。”
扈輕問:“那對來報仇的孩子怎麼說?”
薑管事:“誰管啊。跟自己有關係嗎?有怨報怨,有仇報仇。修士間的因果自己了結,沒人管這些家族恩怨。大家忙著修煉來不及呢。”
薑管事又道:“春家的宅子成了凶宅,賣都賣不出去。”
扈輕笑起來:“修士還信這個。”
“陰氣重,不利修行,除非專門走這一道的。”
兩人八卦就八了半多天,扈輕灌了一肚子茶,薑管事嗑了一肚子的海瓜子,還跟她多討要了兩斤,好吃,嗑上癮了。
扈輕出來,去任務堂,路上想,她之所以和薑管事投契,是因為兩人都有八卦屬性吧。自己也就算了,畢竟八卦是大國人的天性,薑管事這麼能八,和自己八,肯定是在彆人麵前不好顯露呀。跟男人八吧,怕彆人嘲笑。跟妻妾孩子八,豈不是有損他的大家長威嚴?
兩人也算誌同道合。扈輕笑出聲來,忽然腳步一頓,臉上如同見了鬼。
她沒有見鬼,隻是想起一件事。
春家。春冽。
寶平坊春家。雲霧森林裡揀到的春冽。
該不會——那麼巧吧?
想想當初的春冽,那就是個美強慘,有個這種身世,感覺更配了呢。
扈輕抖抖胳膊上的雞皮疙瘩,不是不是肯定不是,什麼滅門慘案啊,肯定跟自己無關。
到底心虛那麼一丟丟,到了任務堂首先找關於春家的消息,結果真讓薑管事說對了,這種家族內部恩怨,外人委實沒有興趣,假如裡頭涉及寶物還好說,連寶都沒有,不怪沒人惦記。
倒是看到了屠龍令,下頭配了個高高瘦瘦的模糊人影。
扈輕心裡又虛了那麼一丟丟。當日,梫木灣裡,夜色中沒有客人的小飯館,那人格外提醒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