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自家的院子之後,大家的精神更加飽滿了。
真的很奇妙,一個院子,一個家,就讓一個人仿佛有了底氣一樣,做什麼事情仿佛更加理直氣壯。
入住之後的第四天下午,毛慧梅接到了二姑夫的電話,說他馬上就要上火車了,隔天上午就能到達燕市。
可把毛家姐妹高興壞了。
第二天一早正好是周六,一家人浩浩蕩蕩的去火車站接人。
這年頭的綠皮火車速度慢,晚點是經常的事情,他們多等了一個多小時才聽到火車到站的聲音。
眾人伸著脖子開始在人群中尋找毛誌山的身影。
還是被夏文月抱在懷裡的毛慧竹首先看見了對方,“爸爸!那裡,我看到爸爸了。”
夏眠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就看見了一座移動的行李山。
毛誌山一個人,身後背著比他人還要高的行李,每隻手上還掛著幾個大袋子,身體幾乎弓成了一個直角,一張黑瘦的臉被憋的通紅。
夏文月趕忙迎上去,一邊幫他卸行李,一邊心疼的道,“你怎麼帶這麼多東西,都托運過一次了,這些再托一次又怎麼樣,乾嘛受這麼大的罪。”
毛誌山笑嗬嗬的道,“這些托運一次十幾塊錢呢,省下來夠給咱們慧蘭買一套書了。”
對著媳婦兒閨女就是窮家富路,對自己卻是能省則省。
毛慧蘭拉開他的襯衫看了看,幾乎是皮包骨頭的肩膀上果然已經磨破了皮,她氣憤道,“爸,你光知道省,把你自己累壞了不是要花更多錢?”
毛誌山把襯衫拉上去,笑嗬嗬的道,“放心吧,爸爸有分寸呢。”
毛慧竹已經迫不及待的撲進他懷裡,毛誌山推開她道,“等爸爸回去洗洗,身上臭呢。”
毛慧竹不以為意,毛慧梅已經把準備好的濕毛巾遞給他,“爸,您先擦擦。”
毛慧蘭也遞上水壺,“喝口水,咱們一會兒就到家了,不遠。”
毛誌山笑得很幸福,他抬頭看到夏眠和小楓,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眠眠,這就是小楓吧?長得真俊。”
小楓沒有見過毛誌山,不過被夏眠和毛慧竹他們提前介紹過,這會兒好奇的望著他,小聲招呼道,“老姑父好。”
“好,好。”毛誌山顯然很喜歡孩子,從兜裡摸了一會兒,摸出一把糖來,分給慧竹和小楓。
依然是雇了三輪車把行李拉回來,司機估計是不太能看得上他們,態度很敷衍,到門口後也沒幫忙,直接卸了東西就走。
家裡人堅決堅決不許毛誌山再動手,毛慧竹直接拖著他去院子裡,“爸爸,你趕緊洗漱了去休息,坐車可累呢。”
夏文月也趕他,“這都到門口了,我們慢慢搬就是了。”
毛誌山無奈,隨手提了個小點的袋子進去。
夏眠就和夏文月她們一起抬東西。
毛誌山估計是照著搬家的規格打包的行李,五六個行李袋各個都沉的要命,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背上車又背下來的。
夏眠和毛慧蘭本來想兩個人一起抬,結果還是非常沉,正想著叫毛慧梅一起。
一隻大手忽然伸過來,直接將袋子提了起來。
毛慧蘭抬頭看到來人,不好意思的道,“寧醫生,有些臟,我們自己抬就行。”
寧韶白麵不改色,隻道,“放哪兒?”
夏眠道,“放西廂房就行。”
寧韶白乾脆一手拎起一個,走了兩趟把東西放進院子。
夏眠帶他去洗手,正好碰見毛誌山,寧韶白看著毛誌山的麵色,漸漸皺起眉頭。
毛誌山局促的低下頭,也不敢說話,四十多歲的人像個局促的孩子,仿佛丟了什麼大人一樣。
夏眠知道他對外人的目光很敏感,急忙介紹,“二姑夫,這是寧醫生。”
寧韶白語氣平常,“我看您臉色有些不好,有空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跟進來的夏文月聞言大驚,“寧醫生,他怎麼了?”
寧韶白道,“先彆擔心,可能是營養不良和操勞過度的原因,你們想保險一點的話最好去醫院檢查一下。”
夏文月當下道,“我們去,我們明天就去。”
寧韶白對夏眠道,“明天我上班了給你們掛個號,到時候等我電話,掛好了就帶你姑父過去。”
夏眠好奇道,“你已經開始上班了?在哪個醫院?”
“燕大醫院。”
“哇哦!”看來寧韶白的醫術果然牛逼,到哪兒都能吃得開。
夏文月對寧韶白千恩萬謝,寧韶白難得不自在,拉著夏眠出去說話。
“你跟周倩倩房子怎麼買的?”寧韶白問道。
夏眠疑惑,“榮大哥沒跟你說嗎?首付了兩萬,兩個月後再付五萬。”
“郵票賣出去不是還需要時間嗎?暫時又沒錢。”
說到這裡,夏眠有些猶豫,“這一排院子真的要全買下來嗎?”
她這會兒已經過了最氣憤的時候,冷靜下來覺得做人留一線也沒什麼不好,“畢竟是琛琛的爺
爺。”
“琛琛的爺爺?”寧韶白目光陡然冰冷,“你以為琛琛的事情沒有霍家配合,那範秀芝能安排的天衣無縫?”
夏眠大驚,“這怎麼還有霍家的事情。”
“我姐帶著琛琛好像是突然被氣走出發的,可是那些人販子卻正好等在那裡。”寧韶白道,“範秀芝總不是臨時聯係上他們的。”
“琛琛能平安無事全是因為他運氣好,如果沒有你的提醒、或者當時沒有碰到你……”說到這裡的時候,寧韶白冷下臉,身上透出戾氣。
夏眠想起琛琛原書中的經曆,才六歲的他被割掉了幾根手指,腿也被打斷過。
救回來之後手指完全沒辦法了,打斷的腿也因為沒有得到及時的救治而落下了後遺症,二十多年裡一到陰雨天就痛不欲生。
寧韶白和寧韶韻花了好多年讓他勉強像個人一樣活著,可那些陰影伴隨了他大半生,最終長成的,是一個陰鬱冷漠,不近人情的偏執男人。
看時覺得這個人設帶感,和女主互相救贖和治愈很美好。
可是看著現在開朗快樂的琛琛,夏眠沒辦法再把他當做一個紙片人,一想到琛琛可能會遭遇那些磨難,她也恨不得將那些人碎屍萬段。
她一個外人都這樣,何況血脈相連的寧韶白呢。
“琛琛沒事,不代表那些做了壞事的人就可以沒事。”寧韶白的眼底都是寒意,“所有的人,我都不會
放過。”
“這和霍老爺子有什麼關係?”夏眠皺眉,“不是霍老太太和周倩倩做的?”
寧韶白嘲諷一笑,“琛琛幾乎擋了他們霍家所有人的路。”
夏眠眨眨眼,完全不能理解,“包括霍老爺子?”
“對。包括霍鵬義。”
“霍學文根本不是霍家親生的兒子。”寧韶白輕描淡寫的說出了一個大秘密。
“老太太當年能嫁給霍鵬義本來就是乘人之危,隻是她運氣好,直接就懷孕了,霍鵬義他爸霍老太爺下放農場,所以霍鵬義成分不好,對上胡翠花一家沒什麼反抗餘地,兩人便結了婚。”
“後來老太爺平反,霍鵬義跟著老太爺回來,發現霍家人口凋零,霍老爺子也命不久矣,唯一的期盼就是老太太肚子裡的孩子。”
夏眠很快想通了其中的關鍵,“所以老太太的親生女兒其實是周倩倩?”這就全都能說得通了,為什麼老太太會對周倩倩那麼好。
“我去查過,老太太和周家兒媳婦是一起拾柴的時候不小心摔了跤同時生產的,兩家人接到消息趕過去的時候,她們已經生了。”
雖然不知道老太太是怎麼做到的,但是結果就是,她用自己的女兒換了周家媳婦兒的兒子。
於是,得益於霍家後繼有人,她跟著霍鵬義回到了燕市,擠走了霍鵬義的青梅竹馬,坐穩了霍老夫人的位置。
“怪不得她非要撮合霍學文和周倩倩,”夏眠道,“如果他們倆結婚,那生出來的孩子才是真正霍家的孩子。”
“生活可真是處處是狗血啊。”夏眠忽然想到那天寧韶白跟霍老太太說的悄悄話,“所以你是用這個威脅霍老太太的?”
“這事兒是不是應該告訴寧姐姐和霍學文啊?”夏眠疑惑,”話說你是怎麼查到的?“
“你提醒我霍老爺子有私生子之後。”寧韶白道,“順便查了查我姐和琛琛在霍家的生活,才知道他們過得不好,又覺得疑點重重,察覺到了不對勁,那次去見老太太的時候隻是猜測,還沒有確切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