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盼楠:“叫什麼?”
蘇言:“叫愛。”
蘇盼楠失笑推了她一下。
她把碗洗乾淨,又用清水衝了一遍,一個個擺回旁邊的櫃子裡。對上蘇言,鬆了口氣,又揚起笑臉。
“對了!”蘇盼楠說,“大哥該過來了。”
蘇言回憶了一遍。她媽哪來的大哥?
蘇言亦步亦趨地跟在蘇盼楠身後,朝著後院跑去。實在是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想幫她分擔一點事情。
院子裡還是飄揚著許多的濕衣服。
蘇言一路走過去,摸摸頭發,都被打濕了。
蘇盼楠從牆角搬了一塊石頭,墊在腳下,站了上去。
蘇言有樣學樣,在院子裡搜尋凳子。
牆外站著一個英俊高大的男人,單手扶著輛腳踏車,正在朝裡張望。
林俊一直仰著頭,一直到見人出現才笑起來,揉了下脖子,小聲問:“你今天吃了嗎?”
蘇盼楠說:“我已經吃了!”
緊跟著蘇言的腦袋也從旁邊冒出來。
林俊一個哆嗦:“謔,嚇我!”
蘇言叫道:“大哥?”
林俊問:“你們家那窩蟲呢?怎麼今天沒動靜啊?”
蘇盼楠說:“剛剛走了!”
林俊從自行車的前框裡掏出一個包裹,問道:“那這個你還要不?”
蘇盼楠揮手:“你自己留著吃吧,我肚子飽了。”
林俊笑了下,還是往上麵拋過去。
蘇言眼疾手快地接住。
外頭是用報紙包的,蘇言的潔癖發作了下,又很快壓下。
不要講究,講究不得。
她發現這紙包是溫熱的。又湊到鼻子邊聞了下,驚喜道:“魚!我喜歡吃魚!”
林俊樂道:“行,下次帶你去抓!天再冷就要沒了。”
蘇盼楠兩手搭在牆上,一直笑吟吟地看著他。
林俊彆開視線,臉色發紅,小聲說:“我走了啊。下星期,前邊兒河灘有流動電影,我帶你去看?趕緊回去吧,彆又被你媽罵了。”
她見林俊轉身,才想起要告訴他蘇言的事情。匆忙喊道:“誒林大哥!”
林俊立馬停下,回頭問:“怎麼了?”
蘇盼楠一扭頭,發現蘇言扒不住牆頭已經掉下去了,怕給人摔壞,揮手說:“啊沒事,下次再跟你說!”
蘇盼楠說著跳下石頭,見蘇言埋頭正在拆報紙。
“烘烤小溪魚。”蘇言哢嚓哢嚓咬著手指大小的溪魚,滿足說:“好吃!”
直接將小魚剖乾淨腸肚,貼在鐵鍋的壁上慢慢烘乾,直到魚皮裡的油都被逼出來,變得清脆焦黃。還要注意火候,不能烤得太老。剛烘完的時候,魚肉裡還有汁水。再放酒跟薑蒜在鍋裡調味。
真正的外脆裡嫩,肉質鮮美。
蘇盼楠簡直哭笑不得。
蘇盼楠靠著牆跟她依偎在一起:“快點吃,彆讓弟看見了。”
·
兩人把這一包東西吃完了,又把報紙撕碎,踩泥地裡去。
蘇盼楠照舊帶著蘇言做事。
她去後麵的小倉庫翻出一個大紅色的袋子,裡麵有去年拜墳時買過來的黃紙,剩下的沒用完還留著。袖子一擼。就開始準備外婆今天說的元寶。
一麵還騰出手,教蘇言跟她一起折。
蘇言發現自己的手不受控製地笨。
這不是她的原因,隻是肢體有點不協調。
蘇盼楠見她一臉認真,卻老費勁才折出個奇怪的金元寶的來,也不在意,埋頭繼續做事。
一直折了半個小時,蘇言覺得快要到極限了。
她本來就是個坐不住的性格,沒把這兒房子掀了都是已經是收斂,這讓她忍著氣乾坐著折紙,簡直比刑罰還要殘酷。
看著旁邊大袋子裡還隻有淺淺一層的元寶,蘇言抹了把臉,繼續堅持。
這她不幫著乾,就隻有蘇盼楠一個人了。
又過了半個小時,蘇言快瘋了。
她萎靡問道:“還要多久啊?”
蘇盼楠笑道:“你去邊上玩唄,彆離太遠就行。”
蘇言站起來活動了下手腳:“我出去醒醒神,待會兒就回來!”
她從正麵出去,去了客廳的方向。沒走多久又跑了回來,說道:“那窩蟲又回來了!”
“彆學他說話!”蘇盼楠說,“你過來坐下。”
“怎麼又回來了?這也太快了吧?”蘇言氣道,“哇,果然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當時老太太保持沉默,顯然就是表示不歡迎,就差直接打臉了。
結果一個下午不到,人真就隻是出去逛了圈,又給回來了。
蘇言側耳聽了聽,就聽外婆客氣地大聲說:“哎喲這送什麼禮物嘛,真是一家人。這囡囡不懂事,你也當真了。”
蘇盼楠把蘇言按下,示意她彆動。
前廳一陣喧嘩後,又慢慢安靜下去。大外婆手裡抓著把瓜子,悠悠逛過來,停在門框邊上。
蘇言戒備起來。
“在這兒啊?折元寶呢?”
她說著呸了一口,將瓜子殼吐到地上。
蘇言盯著一塊垃圾,說:“這地誰掃?”
“當然是你妹妹了。這做人呐要憑良心的。囡啊,你要分得清誰是自己人誰不是。”她呸呸朝著蘇盼楠的方向吐,“盼盼啊,要不是我弟妹,你早在路邊凍死了。我告訴你活著還得講道理,否則走出這門去,也會被人戳那脊梁骨。你明白的吧?”
蘇盼楠不做搭理。
她吃完了一把,又從兜裡掏出另外一把瓜子。
“真是翅膀硬了,現在長輩跟你說話,都不愛聽了。”她撇嘴,繼續得瑟道:“我跟你媽,那才是一家人,你彆想著在這裡挑撥離間!你弟弟怎麼生出來的你知道嗎?那是你媽從我們家缸裡舀了一瓢水過去才生出來的!你弟那就是我兒子,他跟我拜過親娘的。你呢?你連你爹媽是誰都不知道。沒有我們家這一口飯你就餓死了。你這是養恩,養恩大於天你知道嗎?”
蘇言坐在下頭一臉懵圈。
大外婆一直叨逼叨,蘇言聽了一段,再結合外婆跟她說過的事,總算給弄明白了。
外婆之前生了六個孩子,死了五個,最大的一個都帶到七歲了,結果夏天出去遊泳的時候沒了。唯一剩下的就是個有智力障礙的大女兒,也就是蘇言的大姨媽,她穿越的這具原身。
一家人沒有子女緣,兩人就去找算命的批示,最後按照先生的提醒,領養了蘇盼楠回來。又按照當地風俗習慣,去大哥家裡舀了一瓢水,打到自己缸裡。
這舀的是一瓢水,依據說法,實際應該是風水。
從那以後,大外公家就沒再生過小孩兒。日子也一天一天難過起來。與之相對,外婆順利生下了兒子,生活也漸漸充裕,分到了幾塊豐田,還拿到了大隊裡收購茶籽油的資格。起碼在鄉下這種地方,能養活起自己。
於是外婆對自己大哥有愧疚也有感激,這才容忍對方時常來自己家裡蹭吃蹭喝,還讓蘇盼楠好生伺候。
蘇言心裡極不舒服。沒想到外婆迷信,還能迷信到這程度。
當初外婆是怎麼告訴自己的?她說撿到了蘇盼楠,因為那年代的人都窮,吃不起飯的人多著呢,可還是看她媽可憐,給撿回了家,從吃的東西裡艱難勻一點出來把人帶大。一直當親生女兒看的。所以才對後來蘇盼楠跟她斷絕關係耿耿於懷,說蘇盼楠這人沒良心。
蘇言氣不打一處來,過去拎起一桶水,照著大外婆的身上潑了過去。
大外婆半截話還噎在嘴裡,立馬變調尖叫。
“你這死孩子!”
蘇言大喊著往外衝去:“媽!媽大伯母往我的元寶上吐口水!她這是要害我!”
大外婆氣急:“你胡說什麼呢!”
蘇盼楠跟著站起來追趕:“姐!姐你慢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