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誦掛掉自己的手機, 心裡就剩一句無極鮁魚。
不得不說諾基亞的質量就是好。這傳家寶一樣的玩意兒到她手裡竟然還能接聽。就是這塊電池板不行了, 最後的一塊庫存剛被家裡的那位神仙打到告罄。
她把那塊板磚丟進書桌, 把衣服換了, 選了一套不顯臟衣服, 又拿出另外一款智能手機揣兜裡,準備出門去做兼職。
快放假了,各種主課程的小組作業就要上交, 不少學生抓不到重點,組員間又不會磨合。她去幫忙進行分析, 撰寫發言稿, 到時候讓他們照著背。
因為最終成績都還不錯,所以價格也很可觀。加上她一直做家教的錢, 下學期的學費跟生活費應該可以攢夠了。然後……
室友驚訝說:“你又找工作了?不是都要放假了嗎?你不回家嗎?”
章誦笑著點頭:“我先出去了。晚上不用等我吃飯。”
室友:“辛苦了。注意休息啊。”
章誦出了門,回憶起電話裡的內容, 臉上笑容斂去。
這次打電話來的, 是她媽, 沒彆的什麼事情, 就是問她要錢。還一次開口要一萬, 絲毫不拿她當一名學生看。
從她上高中開始,就沒從家裡拿到一分生活費,連學費都是她自己賺的。到了大學,對方更痛快了, 每個月要求她往家裡送補貼。
目的非常明確, 就是希望她能輟學回家打工。
從小, 他們就不樂意讓她讀書。
嘴上是說他們不認為讀書能出什麼名堂。那些名牌大學畢業生的工資,還比不上工廠裡的老技工。幾位車床工都是初中畢業的,現在月薪已經輕鬆過萬。他們說把章誦介紹過去當學徒,讓她乖乖就範。
然而章誦沒從。
實在是開玩笑。
這裡可是A大,章誦要是腦子這麼拎不清,就不會從那個各種資源欠缺的小縣城,拚了老命,一路考上重點高中,再一舉考上A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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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誦跟路過向她打招呼的學弟學妹點頭示意,站在紅綠燈旁邊,等待跨馬路去教學區。
將手揣進兜裡,摸著那個二手翻新機。
章誦總覺得他們其實是不願意看到自己成才的。
從小就是這樣。夫妻兩人看她的眼神不對勁,家庭暴力不少,言語間也很刺激。
她覺得自己能活到現在完全是因為命大,沒有過大病大痛。畢竟記憶中去小診所的次數實在太少,能吃上藥都是靠老師墊付。醫院就更不用說了。
她家裡還有一個姐姐一個弟弟。
姐姐成績不好,無心學習,被父母壓著上到高中畢業,自己非跑出去打工。
弟弟十八歲就搞大對方肚子,然後結婚了。現在在家摳腳,成天做不現實的發財夢。
姐姐把工資寄回家裡,二老搭上一點,給弟弟蓋了一棟鄉村彆墅。
大概是一個女兒壓榨不出太多,所以將目光放到了她身上。
要章誦形容,這叫變態。
章誦從很久以前就懷疑自己不是親生的,起先是村裡人會在她麵前指指點點,隱晦地說道。到後來章誦自己都信了。
無論是哪方麵看,她跟這家人都截然不同。
思想、智商、追求,當然最重要的是外貌。連章爸那顆長在脖子上,傳了有三代人的痣,她都沒能繼承。
無論他們怎麼給她灌輸各種糟粕的思想,對她施加精神壓力,她都特彆清醒。
或許這就是知識的力量。
感謝教育,感謝學校,給了她接觸正常家庭的機會。
也感謝她的小初老師。在發現她家庭關係不尋常之後,不停給她灌輸教育改變命運的想法,要章誦要保持警醒。那位年輕的老師,帶她認識互聯網,給她推薦省裡的好高中和好大學,平時還會給她帶吃的東西。
當然,這些事情章誦隻是想想,並沒有說出來討打。
說不定是親生的呢,隻是她長得比較討嫌。
就算不是親生的,在當年那個還嚴格執行計劃生育的年代,有不少孕婦躲到鄉下生產,具體生產記錄根本不可考。她媽似乎就是沒藏好,被臨時抓去衛生院打胎,然後打了一劑催生針才生出的她。
那到底是抱錯,還是撿了彆人的孩子收養,章誦根本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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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誦推開自習室的門,腳步一頓就想退出去。
看見了一個她很討厭的人,於息爭。一個人模狗樣的準當代精英。
兩人互相看不上對方的虛偽。
沒辦法,裝逼的領域重合了。
對方抬起眼皮,冷冰冰地掃了她一眼,又移開視線。
章誦想想還是算了,去了後排,打開座位上的電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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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息爭坐在自習教室的後排,看著私家偵探發給他的信函,揉著額頭輕歎了口氣。然後將文件全部最小化,蓋下筆記本的屏幕。
他知道自己不是他爸媽親生的,那兩個人平時也不大理會他。由於關係過於疏離,在知道真相後,他竟然沒有任何的悲傷。連驚訝也在短暫的揮霍後就被控製住。
什麼天崩地裂,三觀崩壞,不存在的。他跟父母見麵的次數,可能比親屬探監還要少一點。他早就已經習慣了這種畸形的家庭關係。
也可能是他天生冷漠。
他甚至認為這是最好的一個結果。為他多年的困惑跟不安畫上了一個完美的休止符,就像一句“原來如此”終於安到了合適的地方。
於息爭抹了把臉。
挺好的。
這樣他就不用再因為兩人的冷漠和不公而感到不平,更應該對他們多年的撫養表示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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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父於母家境殷實,當年男才女貌,門當戶對,看對眼之後,雙方父母同意,馬上閃婚。
結果剛結婚感情就維持不住了。
兩人都發現對方的性格與自己格格不入。初見時的完美全是偽裝,而他們不願意接受對方被暴露的各種缺陷。
兩個原本想用孩子來穩固婚姻,沒想到孩子出生後各種瑣碎的問題加速了他們之間的決裂。結婚不到一年,就過不下去雙雙出軌,最後乾脆攤牌,為避免財產糾紛,趁早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