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多多已經多少年沒有在村子裡過夜了，坐在七嬸的飯館門口看得津津有味。
袁媛到店裡點了飯菜，也過來錢多多身邊坐下，靠得挺近，幾乎就貼在他身側，肩膀也倚著。
村裡親戚現在多少猜到這個滿口京片子的小姑娘是誰，還是有點敬畏，畢竟好多中老年都在餐館裡麵打過工，也知道秦老爺子出了事，江州樂散了架，這個外孫女算是在錢多多那裡避災，沒人敢嚼她的舌頭，也就沒人過來圍著錢多多。
錢多多雙手交握，手肘放在膝蓋上一動不動，他也知道袁媛這是類似親情般的依賴，一起看著這些無憂無慮的童年。
有點羨慕。
可平京少女還是有點不同：“他們……這樣子怕是沒上幼兒園吧？”
錢多多隨口：“好像得在鎮上才有幼兒園，十來公裡呢，送著過去有點遠。”
袁媛倚著輕悠悠的還晃蕩小腿：“那這長大以後上學，就比城裡孩子差了好大一截，落後在起跑線啊……”
錢多多忽然心裡就閃過道光，他聯想起什麼的趕緊摸出自己的手機出來上網查閱，袁媛懶著探頭：“我也看看唄。”
瀏覽器保存的網址，一下就跳出那位副市長撰寫的逆城鎮化建設文章，錢多多嫻熟的翻頁，找到自己有印象的那段：“這個領導說過這種新鄉村城鎮問題，他認為有三個條件最好要滿足，幼兒園、小診所、快遞郵包能夠抵達，對於城裡人來說，隻要有了這三個要素，就很容易縮小城鄉生活的差距，看到了嗎？”
袁媛也在試著跟上他的思考：“搞個幼兒園？”
錢多多認真點頭：“兩百多個平方，招聘人手做個幼兒園，搞校車接送村裡的孩子就行了，場地是我們自己的，主要就是教師費用，適當收點夥食費或者不收都行，然後這麵積再搞個有標準的診所，到鎮上申請個快遞點，這都可以歸結到我們這個營地的配套裡麵去，整個營地就完善了。”
袁媛有家學淵源：“以後再給這位領導展示下成果？”
錢多多笑了：“那隻是錦上添花順帶的事情，我們要的是正確方向，能夠順著這些彆人研究出來的方向嘗試看看，才能知道對不對。”
七嬸這會兒把飯菜端過來了，錢多多一打聽，村裡基本上都是留守兒童，中青年們出去打工，把孩子們帶回來丟給長輩照料已經成了習俗，就像當初的錢多多那樣，隻是他因為家裡暗暗的有了錢，還刻意要窮養，才在城裡買房跟阿婆一起長大。
現在老人們成天除了打牌就是看電視，很少有把孩子送到鎮上去讀幼兒園，等上了小學能不能跟上學習，基本上都是聽天由命。
這跟城裡的孩子三四歲開始接受各種學前教育、素質培養，已經是天壤之彆。
就憑這個，錢多多也拿定了主意，吃過飯回頭上山的時候，錢多多還頗為雞賊的給袁媛哧哧笑著顯擺：“你知道嗎，我們這棟違章建築，最怕的是什麼？”
袁媛還是那個思路：“領導喊拆？”
錢多多搖頭：“領導有幾個到這麼偏的地方來？而且真來我們也有相應的手續，隻是較真的話才會出問題，關鍵在於舉報，小周都給我說了，很多這種事情都是周邊住戶看了眼紅去舉報的，有關部門接到舉報那自然就要查實處理，隻要纏著舉報那就麻煩得很。”
袁媛終於反應過來：“所以我們不收學費的搞個幼兒園，就讓村裡的鄉親不會去舉報了？”
錢多多點頭：“如果我們是把這個地方搞成燈紅酒綠賺很多錢的酒吧夜總會大餐廳那種場麵，你說會不會有人去舉報？防得住君子，防不住小人，但現在就是個公益場所，幼兒園跟診所，哪怕沒孩子，誰沒個頭痛腦熱的，這樣的設置哪怕官麵上來，我們也能說得過去，社區服務中心嘛。”
袁媛把黑仔駛進打開門的園區，對四叔嘻嘻笑感謝，表情控製不住的樂，停車鑽出來都是蹦躂的：“嘿嘿，我覺得應該買點酒上來，這園區裡麵現在隻有我們倆了！”
錢多多好像是聽見技術員和監理把今天最後的工程收尾，也急著趕回家了，剩下的工人最多明天做點清潔再看看還有什麼工程要求也要撤離了，再說他們本來就住在路邊鋼管搭建的工棚裡。
偌大個一百畝地的營區，除了門口的四叔，就隻有兩人在裡麵。
抬頭樹冠遮住看不到月夜星空，樹林裡麵靜謐得仿佛能聽見對方的心跳聲。
順理成章的袁媛就牽住了錢多多的手，黑黢黢的看不見嘛！
這提醒了錢多多應該在園區裡麵裝路燈，這時候車頭燈是不管用的。
反正野營的浪漫感覺挺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