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門, 黎星辰就微微皺了皺眉。
這屋內不僅死氣蔓延,而且滿是香灰味, 其中一道房門上海貼著不少黃符, 地上隱隱約約有一些血跡,應該是公雞血。
在黎星辰的旁邊站著一名中年男人,身上有些邋遢, 滿臉胡茬, 眼底微青,臉上帶著一絲疲憊,想來就是剛剛和黎星辰說話的人。
房間中的沙發上還坐著一個中年婦女,應該是這個男人的妻子, 低著頭似乎在抹眼淚,比起男人的邋遢,這個婦女身上倒是規整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去了學校的原因。
“這位同學……”
看黎星辰進門之後一直在房間內打量,剛剛在門內說話的中年男人, 也就是黎秀秀的父親黎同臉上滿是警惕,顯然是有些忌憚黎星辰看到之後出去亂說。
“我姓黎,黎星辰, 和黎秀秀是同班同學。”收回目光,黎星辰心中大概有了譜。
死氣蔓延,甚至怨氣衝天,再結合到一切反常的舉動,應該是厲鬼纏身, 隻是不知道那隻厲鬼是用什麼辦法瞞天過海,讓他這麼多天都沒有絲毫察覺。
“黎同學你好,”見黎星辰表情如常,黎同稍稍放下了心,“不知道你剛剛說的,可以幫……”
“砰——”
黎同話還沒說完,那扇貼滿黃符的門便被人從門內狠狠的撞擊著,發出巨大的響聲。
“怎……怎麼又開始了?”這個時候,坐在沙發上的婦女開口,聲音還有些哽咽。
從她的話中不難了解,黎秀秀這樣撞門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剛剛黎星辰在門外也聽到了一次。
想也沒想,黎星辰便從兜裡掏出了一張疊好的黃符,手指微動,黃符便從地上的門縫中滑入了房間之中,不一會兒,房間中便消停了下來。
“這位同學,你這……”注意到黎星辰的動作,黎同臉上出現了一絲詫異,還有一絲驚喜。
從房間的布置就能看出,黎家夫婦沒少買黃符一類的東西,但是從剛剛的情況來看,收效甚微。
“忘了介紹自己,”黎星辰臉上出現了一絲淡笑,“同時我也是一名天師。”
“大師您請坐。”得肯定的答案,黎同伸了伸手,後來像是想起了什麼,手臂拐了個彎,示意黎星辰在沙發上坐下,而後示意在沙發上抹淚的婦女,“快去給大師倒杯水。”
“客氣了。”黎星辰看了看,雖然房間裡稍微有些臟亂,不過沙發卻很乾淨,能夠看出來,夫妻兩個人都是勤快的人,想來應該是因為黎秀秀的事沒來及收拾。
“大師,秀秀這個情況,真的能……”黎同說到一般,便消了音,緊張地看著黎星辰。
“不算麻煩,”黎星辰在進門之後也大概有了譜,“但是你們女兒是怎麼被厲鬼纏上的?”
“厲鬼?”
“哐當——”
黎星辰的話讓夫妻二人都驚叫出聲,而黎媽媽手中原本打算放在黎星辰麵前的水杯也直接掉在了地上。
“你們不知道?”黎星辰看了一眼貼在門上的黃符。
“不知道,”驚訝過後,黎同過了好一會兒才冷靜下來,從兜裡掏出一支香煙,抖著手好一會兒才將煙點上,猛吸一口後,才緩緩開口,“這些黃符,是因為這兩年小女睡眠不佳,尋醫問藥無果後,我和內人去廟裡求的。”
“厲鬼纏身,”黎星辰了然,“自然睡眠不佳。”
“那……”黎同的手抖了抖,其實他早就有猜測,否則也不會在聽到黎星辰說他是天師後就請人坐下,“小女還有救嗎?”
“不難,”黎星辰再一次重複,不管多凶多厲的鬼,到了國師大人手中都得乖乖聽話,“不過我剛剛聽人說,令千金以前很是活潑?”
這句話似乎觸動了夫妻二人的心事,兩人手中的動作都頓了頓,而後過了好一會兒,黎同才漸漸歎了一口氣,將來龍去脈告訴了黎星辰。
黎秀秀從小就是開朗外向的性格,和誰都能玩得很好,不過和她最要好的,是樓下的一戶人家的女兒,鐘曉雪。
和黎秀秀瘋丫頭的性子不一樣,鐘曉雪是個文靜的女孩子,再加上那丫頭從小就是個美人坯子,混在他們這個居民樓中和仙女似的。
“當時我們還經常和鐘家兩口子開玩笑,說這是公主掉進了貧民窩。”說到這裡的時候,黎同臉上有一絲懷念,還有一絲惋惜。
或許是因為內向的性格,又或許是因為漂亮的長相,鐘曉雪的玩伴並不多,細究起來,也就隻有黎秀秀一個。
發小的情誼,手帕之交,從小學到初中,再加上兩個女孩都在一起讀書,同班同學同桌,不是姐妹勝似姐妹。
有些事情鐘曉雪不願意給父母說,也願意告訴黎秀秀。
若是兩人平安長大,也是一份難得的姐妹情,但是這一切都隨著三年前鐘曉雪的自殺戛然而止。
鐘家夫婦不是什麼重男輕女的人,鐘家也隻有鐘曉雪這一個獨女,平時更是如珠似寶地養著。
“當時曉雪房間裡的玩具不少,甚至很多都價值不菲,可以說是咱們這居民樓裡的獨一份,秀秀還為這事和我們鬨過脾氣,說想要一個一模一樣的。”黎同猛吸了一口煙,繼續說著。
沒人知道一個平日無憂無慮,被父母疼愛的十五歲的小姑娘為什麼會突然自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鐘曉雪的自殺對黎秀秀的刺激過大,從那之後,黎秀秀就性情大變。
一開始隻是不願意和人交流,黎家夫婦並沒有太過重視這個情況,隻當黎秀秀是因為鐘曉雪的死一時轉不過彎。
畢竟他們大人說到的時候都忍不住惋惜,何況黎秀秀一個孩子?
但是黎秀秀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重新開朗起來,反而越來越內向,身上的氣質也越來越陰沉。
“我和她媽發現不對的時候,這孩子就已經不和我們說話了,回家就把自己鎖在房間裡,吃飯也拿回自己房間單獨吃,”黎同的語氣說不上是傷心還是憤怒,“打過罵過也苦口婆心勸導過,這孩子就是不開口。”
然後黎秀秀便是整宿整宿地不睡覺,要不就在自己床上坐著,要不就在客廳的沙發坐著,要不就在陽台坐著……
還是黎媽媽發現了不對,帶黎秀秀去各大醫院做了不少檢查,都沒能查出結果,後來也不知道是誰提了一嘴這是被驚了魂,可以去廟裡求一點符紙壓壓驚。
“這些符紙一開始還有些用處,今年就不怎麼管用了,特彆是昨晚,那孩子和瘋了一樣,差點拿刀把她媽捅傷,”黎同重新點了一支煙,眼睛落在了放在房間角落的一把菜刀上,“我們這也是沒辦法,才把她綁在了房間裡。”
黎秀秀這樣不是一天兩天,而是一年兩年,而最近半年尤為嚴重,昨天更是是把黎家夫婦嚇了個夠嗆。
思前想後,才決定給黎秀秀退學。
自己孩子已經是這樣了,總不能把這孩子送去學校禍害其它孩子。
“我大概知道了,”黎星辰心下了然,時間節點太巧,那個厲鬼,恐怕就是夫妻口中的鐘曉雪了,“等等你們是留在房裡還是……”
黎同和妻子對視了一眼,很快便做下了決定:
“留下!”
黎秀秀是他們的孩子,不管怎麼樣,總要親眼看著才放心。
“既然這樣,有些事也得提說清楚,”黎星辰點頭,從兜裡掏出幾枚銅錢,“比如收費問題。”
國師大人表示,白做工是不可能白做工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做多看在這家人不富裕的份上少收一點。
“多少錢?”黎同並不感到意外,非常痛快地點頭,“隻要我們能夠拿出來。”
“原本一張平安符收費三萬,剛剛用掉的驅邪符五萬,其它費用另算,”黎星辰說著頓了頓,見黎同臉色白了白,但臉上的表情卻沒有絲毫不滿,心中有些滿意,“不過考慮到你們家的情況,幫你們解決這件事,總給給三萬吧。”
“三萬?”原本已經準備好傾家蕩產的黎同在聽到最後的報價時,有些不敢相信地重複了一遍。
“沒錯,三萬,”黎星辰點頭,“要是三萬嫌貴,這單生意我就沒……”
“沒問題!”黎同連忙打斷黎星辰後麵的話,“等事情結束給錢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