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結月向他道了聲謝,就拿著包裹回到了家裡。
一個是拳頭大小的正方形盒子,拆開來看,裡麵裝著一枚胸針,還有一張紙條,說這是補給她的今年的生日禮物。
紙條的落款是一個“Σ”的符號,顯然是西格瑪送的。
【天人五衰】已經被複仇者追逐離開了日本,這個應該也是他們離開之前留下來的,至於是怎麼送過來的……
天道結月的眼前出現了那張還帶著少年氣的臉。
陀思妥耶夫斯基如果能放棄他的瘋狂,或許他們還可以繼續做朋友。
她把胸針的盒子放到了一邊,又拆開了另外那個比較大的長方形盒子。
盒子是簡單的藏青色,仔細看的話,可以看到那些精致的暗紋,裡麵裝著則是一件浴衣,朵朵的梅花紋樣,就算沒有紙條,寄件人上麵也沒有寫真名,她看了也知道究竟是誰送的。
天道結月把一直放在梳妝台上的那支花簪放在了和服上麵,重新蓋上蓋子收好,才開始整理起了這一次帶回來的行李。
全國大會比起關東大會還要熱鬨,畢竟全國性質的比賽,入選的也是各個地區選上來的隊伍,所以不管是否參賽,都有各地特地來看比賽的人過來。
報社的記者甚至就連電視台的人都來了,可見這場大賽究竟有多麼受到重視。
天道結月不是很喜歡太嘈雜的地方,但是這樣子的熱鬨,她並不討厭。
作為網球部的經理兼任教練,天道結月和冰帝的各位一起行動,報了名以後就去到原先抽到了對手學校的賽場。
全國大賽和之前的比賽不同,不論結果如何,五場比賽都必須要打完。
這也就導致了不少學校為了收集情報,經常性的幾個球場到處跑。
今年強勁的學校和原來沒有什麼不同的,硬要說的話,就是各個學校的實力又增強了。
其中最受矚目的就是冰帝,他們的進步讓不少人感覺到了壓力,也隻有冰帝的各位和曾經到學校來收集情報的幾所學校才知道,他們這半年來到底有多慘。
不過很顯然,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幾場比賽下來,結果已經超乎了他們原本的想象了。
尤其是在體力和耐力上一直是短板的日吉若和向日嶽人,聽到了比賽結束的哨音以後,不由向坐在看台上麵的那個少女看過去。
她向他們微笑著點頭,真就是天使的微笑了。
1/4決賽一結束,就等於決出了這次全國賽的八強,接下來的比賽的對手隻會越來越強,不過天道結月沒有要提醒他們的意思。
這群少年已經很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麼東西了。
她笑著看他們站在一起和對手握手的樣子,身邊有一瓶飲料遞了過來,定睛一看,是赤司征十郎溫和的笑臉:“謝謝你。”
“你之前說過,朋友之間不用這麼客氣的。”
天道結月聞言聳了聳肩,扭開了瓶蓋喝一口,又看了看旁邊的時間:“一會你幫我跟跡部說一聲,我先回去了。”
“不等他們結束嗎?”他問。
“不啦,我接下來有個約會。”天道結月搖了搖頭,微微眯起了眼睛:“如果遲到的話,那家夥會很纏人的。”
赤司征十郎一愣,很快就反應過來,頷首:“我知道了。”
“那我走啦!”
她站起身來,赤司征十郎又叫了她一聲:“天道桑。”
“怎麼啦?”天道結月回過頭看他。
少年含著笑:“恭喜。”
“……謝謝。”
天道結月輕輕地點頭,向他揮了揮手,就離開了這個球場。
她回到公寓換了一身衣服,換上了前段時間收到的那件和服,長發挽起來插.上了那支一直沒有戴過的花簪。
同樣是梅花的元素,配在了一起格外的和諧。
看著鏡子裡麵的打扮好的少女,天道結月挑了一下眉,又坐回到梳妝台前麵畫了一個淡妝,才慢悠悠拎著一個紙袋子出門。
今天晚上有一場煙火大會,不過地點不在東京,而是在橫濱未來港的海麵上。
夏日的煙火大會一直都算得上是日本的特色,橫濱的這場更是一年一度知名的煙火大會,常常會吸引各地的人前來觀看。
才剛剛下了車,天道結月就看到周圍來來往往的人群,有穿著常服的,也有和她一樣穿著浴衣的,木屐走在水泥和石頭的地上“啪嗒啪嗒”的作響,就像是一支夏日特有的交響樂,一陣又一陣的,有輕有緩。
她看了一下終端,距離之前約好的還有一段時間,而且某位鴕鳥先生也不知道到底會不會來,沒準是要被放鴿子了也說不定。
所以,天道結月就沒有在原地等,而是沿著街道走向遠處。
她到橫濱的時候剛好是黃昏,隨著時間的流逝,天邊的火燒雲漸漸熄滅了焰火,從耀眼的橙紅轉而變成了五彩繽紛的色彩。
溫婉的紫色裡麵透露出了一些俏皮的粉,還帶上了點點深邃的藍,從雲的那端有夕陽的餘暉透過來,仿佛是要將今天最後的光輝撒在人們的笑臉上,與他們一起迎接夜晚的開端。
隨著夜晚的到來,街上的人們也慢慢的湧向了未來港的方向,天道結月將最後的那口檸檬茶喝下去,然後走入了湧動的人潮之中。
她慢慢地走著,順路還欣賞起了沿途燈火燦爛的風景,與東京相似又有點不同,大概是由於在空氣裡帶上了海水的鹹濕,讓不怎麼到海邊來的天道結月總覺得有點新奇。
於是,她又抬頭看了看天空,星星因為城市裡的燈火太盛,所以光芒顯得非常稀微,幾乎就要看不到了。
“!”
天道結月的肩膀忽然被人從身後拍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因為站在人群之中的關係,還是因為過於的放鬆警惕,她在此之前甚至都沒有注意到有人在接近。
她回過了頭,就看到了一雙帶了笑的眼睛。
男人正抿唇笑著,沒有穿一慣的那套長衣長褲,換了一件鼠灰色細條紋的麻質和服,繃帶纏繞在頸部和從寬大袖子裡露出來的手腕一直往上,在夜色的燈光裡麵給他添了幾分的蒼白的顏色。
“我以為你今天不來了呢。”天道結月率先開口了。
她穿著顏色鮮豔卻柔和的浴衣,站在太宰治的身邊,格外的醒目。
太宰治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承認道:“本來是有點猶豫的。”
“嗯?”
天道結月以淡淡的鼻音做回答,她偏著腦袋往遠處看過去,一條靈活的皮帶從樹乾的後麵掠過去,秀麗的眉毛就挑得更高了一些,輕輕哼了一聲:“無所謂,既然碰巧在這裡碰到,那麼我就把這個還給你好了。”
說著,她就把手包從紙袋裡拿了出來,然後將紙袋塞過去,轉身就繼續往前走了:“再見,太宰先生。”
太宰治低頭看了一眼懷裡的牛皮紙袋,借著旁邊的街燈,能夠看到裡麵已經洗乾淨疊好放著的風衣一角。
他彎起了唇,邁開步子沒幾步就追上了緩緩向前的少女。
也不知道是什麼因為腿長的優勢,他很快就和天道結月並肩了:“不是碰巧。”
天道結月沒理他,步子卻沒有加快。
“你在等我。”他認真說著,又重複了一次:“是你在等我,並不是碰巧遇見。”
“你是在等我,對不對?”
“結月,你是在等我,對不對?”
嬉皮笑臉的男人一連重複了好幾次,天道結月沒好氣地對他翻了一個白眼:“閉嘴!”
太宰治閉上了嘴,卻還是笑著的,鳶色的眼睛眨巴眨巴,睫毛在燈光下的陰影一下下的掃過眼下略微蒼白的皮膚,像是在問她“對不對”。
“我沒有在等你。”
天道結月繃著臉,義正辭嚴道:“隻是因為聽說橫濱的煙火大會很久了,所以我才過來看的!”
“往幾年的煙火大會就還行吧。”
太宰治以為然地點了點頭:“不過,我覺得今年的應該會不錯!”
天道結月用餘光瞥著他不說話。
他們已經來到了未來港的附近,四周人山人海的看不到頭,她的個子在日本女性裡不算矮,但是絕對也稱不上是高的,一眼望過去隻有能看到人們的後腦勺,嘴角就小幅度向下撇了撇。
“這裡人太多了。”
太宰治注意到這一點,牽過了她在夜風裡冰涼的手,笑道:“我帶你去一個人少又可以看清楚煙花的地方!”
說完也不等天道結月的反應,拉著她就向旁邊小跑了過去。
這裡人很多,不釋放力量天道結月也不一定能擠得動人潮,太宰治這個高個子在前麵開路倒是方便,沒多久他們就離開了這片擁擠的地方,然後走向了小路,一直下到一個平日裡很少會有人來的小平台。
平台很小,還沒有車子後座寬敞,後麵有一塊長長的橢圓石頭,太宰治二話不說就把天道結月拉著坐了下來。
他彎下了點腰,將手撐在膝蓋上托起臉看向天道結月:“怎麼樣,視野很不錯吧?”
這裡臨海,稍不注意就會踩空掉到海裡,不過也確實是如太宰治所說,是一個視野極為寬敞的地方。
一望過去就是倒影著燈光的海平麵,海波隨著晚風慢慢蕩漾著,拍打到岸邊的時候會濺起點點的浪花,落到天道結月的腳背上,冰冰涼涼的。
“太宰先生倒是會找地方。”
“那是當然!”他揚起了下巴,將紙袋放在膝蓋上,有點驕傲的樣子,在低下頭的時候又掠過了淡淡的哀愁。
這種情感一閃而逝,天道結月隻是掃了他一眼,什麼都沒有問。
她隻是靜靜的和太宰治注視著前方,直到太宰治出聲:“你什麼都不想問嗎?”
“你想說的話,自然會和我說。”
太宰治眨了眨眼,又莞爾:“你說得對,不想說的事情,就算是問了也不會說的。”
“你現在可以說了。”
“也沒有什麼,隻是想到了一個故人而已。”
他伸了一個懶腰,膝上裝著風衣的紙袋險些因為這個動作倒掉海裡去,天道結月伸手攔了一下,他又把紙袋抱緊了懷裡:“織田作他是一個好人。”
“嗯。”
“不過好人的命一般都不長。”
“是啊。”天道結月偏過頭,看了他一眼:“禍害遺千年。”
太宰治沒有反駁,笑聲從喉間低低地響起,遠處傳來了一聲呼喊聲,天道結月瞟了過去,是毛利蘭踮著腳尖在向另一個方向招手,沒過多久,少年就跑到了她的身邊。
“好人壞人都無所謂,反正現在你死不了。當然要是你現在想要跳海,我也不會攔著你。”
天道結月一偏頭,向太宰治伸出了手:“但是比起這些來說,為我殉葬這個方式會不會好一點呢,太宰先生?”
“殉葬啊……”他像是認真的在思考,半晌之後,點了點頭:“倒是不錯的提議。”
“那就歡迎你入籍。”
她將腦袋一點,眼睛裡映入了夜空裡炸.開的煙花的色彩與太宰治的模樣,藏著笑意開口:“天道治先生。”
“這個名字可不怎麼好聽。”
他笑了,握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