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多年宿敵,鄭氏那邊居然一反常態地開始替崔氏說話,表示大家雖然以前有點矛盾,但隻要對方歸順建平這邊,那他們願意在皇帝陛下的領導下,與之和睦相處。
鄭氏的決定也是通過深思熟慮得出的。
其實鄭氏族長鄭晟德在剛得知泉陵侯偷偷帶甲士到北苑的時候,他的直接想法是趁此機會徹底乾掉與家裡橫亙著血仇的老對手,不過一想到禦座上那位新帝,本來沸騰的心緒又迅速冷靜了下來。
現在的皇帝跟先帝不同,先帝常年沉溺於享樂之中,雖然對權力有著作為皇帝的敏感性,卻不喜歡理政,給了底下大臣很廣闊的發揮空間,不過一旦讓那位禦座上的君王覺得不適,又很容易被貶斥下獄。
同樣是掌控住禁軍的帝王,厲帝行事不顧道德大義,所以難以彙聚人心,至於如今這位天子,則簡直將明察秋毫做到了極致,哪怕鄭晟德這樣經驗豐富的老臣,也得多琢磨琢磨皇帝的意圖。
鄭晟德“為父本來有些不解,如今卻明白了陛下的打算。”
鄭引川“請父親大人為孩兒解惑。”
鄭晟德“宗親叛亂,在哪朝哪代都是大事,但陛下當時卻遲遲不肯回鑾,一定等春獵結束後,方才起駕回宮。”看一眼麵色還有些迷茫的兒子,進一步解釋道,“陛下此舉,是在告知我等,這不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鄭引川不解“與謀反相乾,怎可能是小事?”
鄭晟德感慨“陛下輕輕鬆鬆便將此事平複,甚至未曾影響到春獵,還不是小事麼?對於旁人而言棘手,對天子而言,卻是輕而易舉。”
鄭引川懂了,既然是小事,那他們要是跳得太高,說不定會給皇帝留下得勢不饒人的負麵印象,對前途不利,就算有意落井下石,也得等皇帝做出了斬草除根的暗室之後才能行動。
末了,鄭晟德還一本正經給出了總結“鄭氏身為臣子,為國儘忠,為君主解憂才是首要之物,雖與崔氏有隙,又怎麼能因為一己之私,不去遵從陛下的旨意呢?”
“……謹遵父親大人之命。”
鄭引川深施一禮,不過他回想了一下陛下禦前斬殺七皇子,破董侯之門捉拿玄陽子,以及北苑伏殺泉陵侯的英姿,隱隱覺得,父親做出安分決定的原因應該跟自己一樣……
——不過泉陵侯也是狠人,她臨死前如此儘力地保全下屬,崔氏等人念及她的恩義,也會幫著保全她的後人。
太啟宮內。
溫晏然因為是第一次處理宗親叛亂,本來想摸著忠臣過河,卻沒能成功——不管是袁太傅,宋侍中還是溫驚梅,麵對皇帝的垂詢,給出的回答都是“請陛下自專”。
她沉默了一會,又問了問池儀跟張絡兩位未來奸臣的態度。
這兩人的回複倒不是請皇帝自專,而是表示皇帝怎麼吩咐,他們就往哪個方向去努力。
“……”
忠臣指望不上,奸臣也指望不上,溫晏然醒悟,看來在正常情況下,這是一件不管是嚴懲還是從寬都很能說得過去的事件。
無法把工作甩給彆人的溫晏然,先確定了對溫謹明的處置。
借鑒了下大周以前的叛亂貴族的處置,溫晏然下旨廢除泉陵侯這一脈的爵位,以庶人禮安葬,其後人親眷流放邊地——因為高疏很快就要出發去慶邑,正好順道著把這些人帶了過去。
至於崔氏等人,溫晏然還未下明旨的時候,就接到了崔益麵聖的請求。
既然天子一直沒有處置對方,又特地把人從北苑帶到了建平,池儀平常也格外關注一二,此時便特地過來回稟了此事“褚馥一直不曾多言,崔益倒隱有歸順之態,陛下可要召他?”
——褚馥是那位褚姓幕僚的名字。
溫晏然笑“到底是崔氏的俊才,他既然想來,就宣他去天桴宮那邊暫候。”
池儀跟張絡對此自然沒有異議,皇帝說去哪就去哪,畢竟在太啟宮見戴罪之人,在手續上會比較麻煩,那把國師居處當自己的外殿用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至於溫驚梅本人,現在應該也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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