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距離勞氏大本營路途並不近,勞百勝身邊帶著的親隨又不多,加上姐姐被俘後身體一直不好,需要休養,他一咬牙,居然就近跑去投奔了王遊。
虎威將軍的兵營中。
年輕的西夷勇士單膝跪在大營內,語氣誠懇:“請將軍收容。”
看見這一幕,王遊麵色不動,內心卻有些不解,不過這二人雖然是勞氏嫡係,到底還是尚未掌權的小輩,她還是讓兩人住下,又派人延醫問藥,替勞百捷看病。
安頓好這對姐弟後,王遊立刻找了心腹幕僚過來商談。
心腹幕僚也頗為驚訝:“勞家的孩子,居然跑過來投奔將軍……”
她頓了下,到底沒“豈不是羊入虎口”的後半截話給講出口。
王遊:“再往後走幾裡路,就能找到扶何家的人,扶何氏跟勞氏也是舊親,如今遇見危難,去投奔親戚,豈不比投奔我更為合適?”
心腹幕僚雖然有些想法,猶豫了下,還是不曾說得太直接:“難道他們不曉得扶何家的士卒也在此處?”
王遊緩緩搖頭:“旁人不知,他二人也該曉得。”
與其他三族相比,扶何氏本身人口不多,此次與建平交戰,主要負責後勤事務,所以派上前的多是民兵,不過即便如此,也會單獨設營駐紮,不與其他幾家合流在一處。
王遊:“其實自門曲坡一役後,台州局勢便與往日不同,四族當中,唯獨扶何氏騎兵未受損傷,如今我弱而彼強,扶何汸要是有什麼心思,咱們又該如何防備?”
她坐在桌案前深思,心腹幕僚連大氣也不敢出,隻在身側靜立。
隨著王遊年老勢弱,西夷許多家族已經不像從前那樣順服,然而作為跟隨對方多年的心腹,幕僚卻知道,自己的主君雖然不如年輕時那樣武力充沛,心思卻愈發深沉了起來。
王遊雖然沒有諸侯之名,私據台州多年,也有諸侯之實,對於此次建平與台州之間的大戰,也做了不止一重準備。
最好的自然是繼續掌握一州權柄,要實在打不過對方,舉州而降也並非不可考慮。
雖然沒有親眼見過新帝,王遊卻覺得,如今的中樞比厲帝時期要有條理的多,要是她真的能帶著台州歸附於建平的話,說不準當真能帶著台州王氏,躋身於世家之列。
黎氏跟勞氏那邊也不算看錯了王遊,她同意幺女隨崔新靜離開,確實是做好了兩頭押注的打算。
王遊喃喃:“以西夷如今的情勢,若是要固守,必定是以扶何氏為首……”話音一頓,忽然道,“那兩個孩子是自建平的營中跑出來的。”
心腹幕僚聞言,神情一時間也是變幻不定,低聲:“將軍的意思是,他們發覺了什麼?”
王遊一直覺得,跟建平私下有所勾連的西夷大族不止自己一家,結合上勞氏姐弟對扶何氏忽然冷漠下來的態度,總覺得扶何汸此人也十分可疑。
“多半如此。”
王遊心中還是有些懷疑,她到底老謀深算一些,無法確定扶何氏是當真與建平勾連,還是那兩個小輩有所誤解,然而不管情況真實與否,憑現下的局勢,她實在是太過需要一個合適的理由來對扶何汸下手,所以縱然此事隻是端坐在武安城中的那位小皇帝在弄計,她也不得不上對方的當。
至於勞氏跟黎氏兩家,以王遊本人對他們的了解,既然此次作戰不利,那比起自己承認自己帶兵無能,他們更願意承認是有叛徒下了黑手。
王遊站起身,負手踱步,片刻後道:“喊信使過來,我有話要告知黎勞兩位鄉長。”
她的語氣格外堅決,甚至帶了遏製不住的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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