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晏然被係統吸引了注意力,自然錯過了大臣們麵上大範圍湧現出的敬仰之色。
任飛鴻望著上首的天子,心中忽然升起了一個頗為莫名的念頭——若是厲帝當初行事風格沒那麼暴虐,說不定雲氏一族中還有人能被選為陛下幼時的侍讀。
此刻溫晏然其實本來還有一格體力,卻在看完係統更新的內容後,瞬間失去了絕大部分工作意誌,下定決心早些返回寢宮休息,她先閉目養神了一會,才緩緩道:“杜卿,替朕擬旨。”
杜道思聽到皇帝點名,起身出列,向前行了半禮。
“遣陳明陳校尉去前營,與宋將軍等人彙合……”
將對東部的安排敘述完後,溫晏然頷首:“把旨意送到尚書台用印。”忽然又笑了一下,“六曹早都從尚書台中分出,變更為六部,如今待在尚書台中的反倒多是侍中舍人之類,既然如此,也不必非得保留舊稱,將之更名為中書省,另立尚書省統領六部。”
大周開國那會用的官製還是三公九卿,後來才慢慢有了三省六部的苗頭,曆代皇帝裡對官製做出調整的本就不少,溫晏然如今隻是調整了下名稱,臣子們自然更無異議。
此刻已到申中,溫晏然示意候在殿中的大臣們就此退下,卻又單獨留下了任飛鴻。
等旁人都離開後,任飛鴻站起,躬身行了半禮:“陛下。”
溫晏然看了她一會,才徐徐道:“東部將有大事,需要勞煩任卿跑上一趟。”接著道,“東西兩地形勢不同,各方盤根錯節,情況瞬息萬變,任卿若是一著不慎,為人所擒,不必固守臣節,等朕克服失地之後,還有用你之處。”
任飛鴻抬頭注視了天子片刻,忽然一笑,點頭:“臣記住了。”
*
西雍宮後殿。
溫晏然平躺在榻上,間或翻一下身,她穿越前就偶爾會出現“身體疲憊但精神亢奮所以無法入眠”一類的加班後遺症,今日又悲催地重溫了一把舊夢。
——工作並不會隨著加班的結束而告終,批閱奏折這件事已然暫時性地滲入了她的靈魂。
過了一刻鐘,實在無法進入夢想的溫晏然終於認命睜開眼,安詳地打開係統的輿圖界麵,並習慣性地將一隻胳膊枕在頭下,開始慢慢思索可能的隱患。
她的運氣一向不大好,所以在做決策時,需要慎之再慎。
——世界意誌曾經告訴過溫晏然,她運氣不大好的根本原因是失去過小半拉靈魂,然而此刻溫晏然還不知道,隨著自身靈魂完整性的恢複,她的歐非程度與往日相比,也出現了根本性的變化……
溫晏然的目光停留在隻有自己能看見的半透明輿圖上,凝神細思,如今西地跟南地都在恢複當中,當地大族要麼被拘束在流波渠附近,要麼被打散遷走,橫看豎看都不像有能力造反的模樣,至於北地雖然不穩,但從此前試探的結果看,溫鴻此人目前還處在默默發育的階段,當地許多豪強大族又被師諸和給震懾了一下,應該也能安分些日子。
至於邊地……
溫晏然心中明白,大周邊地的部族數量太多,其中既有烏流跟慶邑那樣的大部,也有許多連正式名字都沒有的百人小部,雖然大部分都並不值得一提,但若是聚集在一起作亂,也是一股不可小視的力量。
想到此處,溫晏然終於翻身坐起。
在寢宮內值夜的內侍聽見帳中有聲響傳來,急忙奉上漱口的茶水,溫晏然漱口後,先喝了小半盞溫開水,方才囑咐左右:“明日記得提醒朕,給懷仁將軍寫信。”
內侍們屏息而立,候著皇帝接下來的吩咐,但天子仿佛隻是隨意一說,也並未宣召池儀等人過來議事,很快就重新睡下。
*
建州附近的馳道經過一番修整之後,往來信使的趕路速度自然跟著大大提高,隨後天子還傳令各郡縣,要求當地主官平時注意維護轄區內主要道路的平整情況,並將之納入到政務考評的標準當中。
清晨,宵禁方才解除,有兩隊人馬同時自太啟宮出發,其中一路往南,一路往北,往北的這一隊由禁軍校尉陳明親自率領,她需要前往前營與宋南樓等人彙合,並給師諸和送上一份任命的文書。
與陳明同行的還有內官休騅,此人乃是張絡手下的小內侍,如今池張二人都被天子按照重臣的方式培養,原先屬於他們的宮務自然得有人接手,休騅就是其中之一。
陳明本人出身青州陳氏,此前杜道思等近臣還有些奇怪,既然禁中已經有了一個陳氏出身的將官,溫晏然為什麼還要另外再挑一個來護衛自己的安全,如今才明白,天子對陳明已有安排,既然此人不久後便要被外派到地方,自然需要在陳氏族中重新挑一人過來做接替。
陳明帶著五十多名禁軍輕騎趕路,晝夜兼程抵達了前營,她將遷任師諸和為右營主將的調令交給對方,又使了個眼色,把師諸和單獨喊出來,交代了幾句話:“陛下有言,師將軍接到任命之後,不必立刻動身。”
——溫晏然從評論區中獲得了錯誤訊息,直到現在也依舊認為師諸和是一個不會打仗的世家子,在本次的安排中,也僅僅把他當做明麵上的誘餌,用來迷惑東部,實際事務則大多委任給陳明以及任飛鴻兩人。
師諸和目光微動,然後轉向建平的方向,道:“微臣謹遵陛下之命。”
陳明又道:“陛下有一封信交給師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