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第七日·世間最殘酷(1 / 2)

特戰之王 小舞 26123 字 1個月前

最強的一劍。

最後的一劍。

熾白的劍光劃過海麵,帶起驚人澎湃的巨浪,長達百丈的煌煌劍光以不可阻擋的態勢在擴散。

天與海仿佛被生生壓縮,洶湧的劍光在天與海之間瘋狂遞進。

沒有任何詞彙能夠形容這一劍的風華。

劍意一路所過,茫茫滄海卷起上百米的巨浪,閃爍著繁星的天空在劍光明處戰栗臣服,大海在升高,天幕在低垂。

恍惚之中,天與海似乎本就是一體,那道如同彗星的劍光帶著刺眼的鋒芒,一劍生生劈開了天海,衝進虛空。

無從抗拒,極儘升華的一劍。

劍光在不應該有光存在的虛空中爆發出來,天地在飄雪,大片的夜空生生被照耀成了白晝,一直隱藏在暗中的邪的身影在劍光之下徹底無所遁形。

李天瀾看到了邪。

看到了他眼睛中的憤怒,驚愕,以及恐慌。

如同秦時明月的開火一般。

這一劍的時機同樣微妙。

凶兵轟出去的都是屬於凶兵自身的力量,但對持有者的體力同樣也是巨大的消耗,秦時明月的光影尚未落下,邪的體力沒有完全補充,恰好又是李天瀾一劍殺掉阿爾達克這位神榜第九人,邪稍稍鬆一口氣的時候。

李天瀾一劍掠過海麵,直接到了他麵前。

天地,虛空,在劍光鋒芒之下完全破碎成了泡影,李天瀾的身影變得前所未有的真實。

這一瞬間,邪感受到了巨大的凶險。

沒有絲毫的猶豫,邪竭儘全力的狂吼一聲,屬於無敵境高手的領域不顧一切的在空中徹底鋪展。

領域在竭儘全力的收縮。

邪的嘴角開始溢血,擴張的領域在眨眼間就變成了一個近乎完全透明的光罩。

光罩將邪的身體完全籠罩在一起。

漫天飛雪在劍光之後落下。

王天縱與神留下的殘餘劍意被李天瀾承受大半,天海無極和柳生滄泉終於擺脫了剩餘劍意的糾纏。

兩人看到了那仿若劈開天海的一劍。

也看到了邪的動作。

天海無極輕輕歎息,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最關鍵的時刻,邪竟然是在防禦!

他可是一個殺手,而且是黑暗世界中唯一的無敵境殺手。

在生死關頭,殺手卻在防禦。

這是多麼可笑的事情?

王天縱也在看著空中那道劍光,邪的結果已經不用去想,所以他一直在看著李天瀾。

閃耀著完全驅散黑暗的劍光劈開天海,橫貫天宇,整個世界,包括劍光在內,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顯得有些虛假。

虛假的是整個世界。

而李天瀾站在世界之外。

“他又突破了。”

王天縱輕聲自語了一句,他的語氣沒有凝重,反而有種很舒心的感覺。

“確實是天才,可惜了。”

他收回了視線,語氣平緩。

“師父,他”

帝江站在王天縱身邊,欲言又止。

“不談他。將死之人,再強又能如何?”

王天縱看向遠方。

視線中,北海王氏的誅天部隊開始遠去,他們會在最近的碼頭登船,回到北海行省。

鮮血順著王天縱的嘴角流下來。

王天縱默默擦拭了一下,麵無表情。

“師父!”

看著王天縱手中的鮮血,帝江神色巨變。

“無妨。”

王天縱搖了搖頭,最後看了一眼。

海麵上光影依舊,在夜空中燦爛如朝陽。

可對於他而言,一切都已經結束。

“我們回去。”

王天縱轉過身,語氣平靜道。

“可是”

帝江一臉的不甘心。

“沒關係的。”

王天縱緩緩道:“東島的事情隻是一個開始,僅僅是開始而已。沒必要在這裡浪費太多的精力,暫時將東島給他們又如何?”

夜幕之下,他又看了一眼空中猶若烈日的劍光,隨即轉身,再不回頭。

神也在看著那道劍光。

劍光幾乎是貼著海平麵逆空而上,飛雪,巨浪,星空,明月,他與王天縱的戰鬥結束後,所有的風華都儘在這一劍之中。

劍勢在黑暗的低處升騰,所過之處,儘是光明,仿似永恒。

點點滴滴的鮮血從神的黑色鬥篷裡滲出來,沿著衣服流下去,最終在他麵前凝聚成一片水窪。

神一動不動,看著空中的李天瀾。

他的眼神有些不甘,有些驚歎,但所有的情緒最終變成冷漠,帶著不加掩飾的殺意。

虛空中,自始至終不曾出現,仿佛就是一名旁觀者的白衣女子也在看著這道劍光。

劍光在深沉的夜幕下亮如白晝,無量的劍意完全沸騰,可這一切落在她的眸子裡,卻是如此的暗淡。

通體紅的晶瑩剔透的相忘在她腰間輕輕搖晃著,寂靜無聲中,她似乎向前邁了一步。

這一劍萬眾矚目。

東島,中洲,五大勢力,所有的精銳都在默默的仰望。

那道劍意太過驕傲,太過刺眼,強勢的充斥在他們的視線和感知中,根本就無法忽略。

長島之戰已經結束。

這是最後一劍。

或許已經無關最終的結果,但卻關乎現在的大勢。

歎息城陣營中,劫睜開了雙眼,氣息微弱。

東城如是雙眼中光彩閃爍,迷茫與清明不斷交替,整個人愈發清麗。

虞青煙嫩白的手掌死死抓住身邊的寧千城,她的眼神看看空中的劍光,偶爾也會看看一身紅衣的長生殿主鳳凰。

蜀山陰陽劍主韓重陽與太虛劍主李拜天眉頭已經緊緊的皺起來,他們能夠感受到空中那種鋒銳的似要粉碎蒼穹的劍意,但同樣也能感受到那道劍意背後的空虛與虛弱。

“二師兄”

韓重陽苦笑著,喃喃自語了一句。

北海王氏在沉默。

昆侖城在沉默。

東島,五大勢力,天海無極,柳生滄泉,所有人都在沉默。

一片詭異的寧靜中,秦微白的雙眸依舊空靈而夢幻。

她看著空中的李天瀾,邁步向前。

獨自一人。

直到這個時候人們才發現,一直守護在她身邊的聖徒已經消失。

但沒有任何人敢打她的主意。

秦微白一路所過,無論是中洲還是東島,人群自動給她讓開了一條道路。

因為空中那道劍光依舊亮著。

她仍然處於當代天驕的光輝之下。

邪身前,完全變成了虛空的無敵領域徹底收縮起來,光罩在他周圍膨脹,輕盈而厚重。

這是沒有任何殺伐意味的一式。

這一刻,邪所有的絕學都變成了最徹底的防禦。

隻要扛過這一劍!

他默默的想著,眼神重新變得猙獰。

天罰帶著通天的劍光刺在了邪身前的光罩之上。

光罩的某一點頓時瘋狂的凹陷下去,但卻不曾破裂。

天罰微微一滯。

邪卻在霎時間毛骨悚然。

視線中,李天瀾的眼神很平靜。

邪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了堅決,不惜粉身碎骨,不惜萬劫不複的堅決。

邪突兀的想起了李天瀾剛才那個可笑的誓言。

對山海起誓。

這個時候他才徹底明白,李天瀾出自中洲,他一個人救了中洲殘餘的團隊,挽狂瀾於既倒,但他最想殺的,還是他,還是南美蔣氏。

劍光驟然亮起。

李天瀾長劍筆直的刺進來。

光罩上所有反彈的力量瘋狂的傾瀉,李天瀾不管不顧,似乎哪怕世界破碎,他這一劍都必須要刺下去。

“轟!”

海麵上驟然響起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衝天的巨浪在淩厲而堅決的劍意下徹底粉碎,如山的巨浪變成了大片的水光,仿佛整片海水都在空中徹底爆炸。

劍光和月光同時落下。

虛空中水花湧動,粼粼波在消散,最終變成了雪花。

大雪飛揚,雪花落在山區,落在大海,落進了劍光之中。

劍光和飛雪同時飛揚著飄散。

邪周身的光罩完全崩碎。

猩紅色的天罰劍鋒直接從他嘴巴裡刺進去,刺破了他的後腦,從頭顱另一側穿出來。

劍光,虛空,巨浪完全消失。

隻有飛雪仍在落下。

李天瀾一劍將邪的屍體生生劈碎,無數碎肉碎骨灑落大海的同時,他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名鎮黑暗世界的秦時明月!

秦時明月的槍身在他手中劇烈顫抖,卻沒有絲毫反抗。

一麵青色的銅鏡掛在槍柄末端,在空中不斷的晃動。

手持凶兵,手持名劍。

李天瀾整個人的氣息依舊強盛,但做完了一切的他,一瞬間似乎又徹底變得虛弱下來。

天海無極與柳生滄泉站在遠方,一動不動。

雪花落下,盛夏的夜晚變得冰冷,大片的戰場已經是一片茫茫的白。

李天瀾沉默下來。

所有人也都沉默下來。

唯有寒風呼嘯天地。

唯有冰雪漫山遍野。

雪越下越大,籠罩著整片山區。

黑夜變得不再純粹。

漫天星光下,李天瀾一步跨越了海域,身影出現在了戰場中心。

生命最後的餘暉中,他有些疲憊,但卻並沒有絕望。

他站在高空中,拔劍四顧。

視線內,屍體堆積如山,鮮血流淌成河。

一片沉默中,李天瀾的聲音在戰場上響起,清越如雷,回蕩天地,群山都在他的聲音下開始轟鳴。

“誰敢與我一戰?”

沉默。

沒有人開口。

包括天海無極與柳生滄泉兩位無敵境高手。

李天瀾笑了起來,笑的放肆而燦爛。

“誰配與我一戰?”

他站在虛空,雪花在他身邊穿梭垂落,慘烈的殺伐劍意席卷天上地下,他的眼神開始變得瘋狂,整個人似乎已經跟天地相連,可怕到了極點。

我動,則山河傾倒。

我亡,則天崩地裂。

至高無上!

柳生滄泉和天海無極麵無表情。

大雪仍然在下。

冷漠的雪,冷漠的人。

秦微白靜靜的仰著頭,近乎虔誠的看著空中的李天瀾,她一動不動,看上去有些乖巧。

一切似乎都在倒退。

鋒銳的劍意穿過幽靜的歲月,一片茫茫仿若大雪的白在與此地重合,天地在褪色,恍惚之中,秦微白似乎看到了一樣的人,一樣的劍。

隻不過這一幕終究少了太多的人和物。

沒有了記憶中的華武天皇,沒有了名鎮黑暗世界的凶兵,同樣沒了那決絕持劍的一襲傾城黑衣。

她看到了李天瀾揚起了手中的劍鋒,笑容燦爛。

“我有一劍,願與諸位一起上路。”

李天瀾看著東島的人群,看著兩位無敵境高手,平靜開口。

劍鋒在空中伸展。

雪花消散。

劍光綻放。

天地之間,唯有一劍!

空間在所有人察覺不到的情況下微微波動了一下。

大片的星光瞬時間完全崩碎。

李天瀾手裡的劍鋒揚起來,可瘋狂而決然的劍意卻在他身後驟然出現!

在所有人都不曾注意到的虛空中,劍意盛放。

空中似乎突兀的多了一掛完全由劍意凝結的瀑布!

劍意飛流而下,一往無前!

狂亂而又淩厲到極點的劍意瞬間凝聚成了一點!

李天瀾轉過身。

一襲白色的衣裙突兀的出現在李天瀾的視線中。

人劍合一!

凜冽的風吹過白色的衣裙,她的裙角,她的麵紗,她腰間懸掛著的紅色匕首在夜風中不斷的舞動,可她的眼神卻依舊凝定如冰雪。

李天瀾認出了這一劍。

這一劍,是劍十一。

劍十一傾城。

似乎有些疑惑的,李天瀾微微轉頭。

天罰的劍鋒揚起來。

同一時間。

距離這一劍極遠的山區內,一身黑衣的神死死的盯著空中的那道劍光,盯著那道白影。

白影在凜冽的狂風中翩然前行,猶若流星,帶著驚豔了一個時代的光輝。

神的身體開始顫抖。

他死死握住了手中巨大的死神鐮刀。

他的眼神有些冰冷,有些自嘲,有些悲涼,有些怨恨。

“哈”

劍光亮起的一瞬,敢於跟王天縱分生死的神似乎在笑,又像是無力的歎了口氣。

他身上所有的殺意與冷漠徹底消失,身體也開始踉蹌。

可他一雙手卻死死握著手裡的兵器。

神搖搖晃晃的踏出一步,整個人直接衝上了高空。

劍光在空中穿行而至。

極致收縮的劍光明亮而耀眼,有著無法描述的淒涼與美麗。

李天瀾手中的劍鋒止住。

一切似乎很短,又似乎很長。

像是瞬間,像是永恒。

突兀的,劍氣散儘,劍意散儘。

白衣出現在李天瀾身前。

長劍也出現在李天瀾身前。

冷冽如雪的劍鋒直接刺透了李天瀾的心臟,洶湧的劍意在他體內爆發,繼而透體而出。

無數的血霧在他渾身上下爆了出來。

李天瀾一動不動的站著,看著眼前那雙寒光凜然的星眸,微微笑了起來。

從他看到秦微白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今日必死。

可當死亡真正來臨的時候,他才真正體會到了那種感覺。

冰冷,絕望,如同劍鋒一樣的感覺。

李天瀾笑容逐漸擴大,輕聲道:“真疼。”

“為什麼不還手?”

一身白衣的她語氣冷漠。

她的劍在顫抖,似乎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她會死的。”

李天瀾輕輕笑著,眼神卻掠過了眼前的白衣,看向了她的後方。

後方,秦微白正站在那,眼神晦暗的看著發生的一切。

劍光亮起在李天瀾背後。

秦微白等於是站在李天瀾和白衣女子的中間,這個位置,李天瀾若是反擊,極致的劍意足以生生抹掉一切。

包括中洲的精銳團隊。

包括秦微白。

李天瀾生生止住那一劍,用自己的身體承載了對方全部的劍意。

白衣女子沒有回頭去看,她知道李天瀾看的是誰。

她的手臂不斷顫抖著,語氣卻依舊平靜。

“對不起。”

這一生,她終究還是對著第二個人說了第二次對不起。

李天瀾繼續微笑,他沒去看眼前的人,沒去看眼前的劍,隻是看著視線中逐漸模糊的秦微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