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兵山上迎來了一場大雨。
大雨夾雜著暴風,動蕩的海麵在暴風中掀起一陣又一陣的狂狼,呼嘯不絕。
帝兵山上的花草在風雨中飄搖著。
折斷的花枝,飛舞的花瓣飛揚墜落,一片憔悴而狼狽的景象。
王天縱靜靜的坐在自己的大殿裡,欣賞著窗外的風雨。
這是一座奢華卻又內斂的大殿,麵積大的如同寢宮,四周的牆壁充斥著深色的色調,擺設卻極為簡單。
將近二十米的天花板拉伸了大殿的空間,整個大殿看上去空曠而凝重,帶著一種近乎凝固的威嚴。
大殿裡亮著微弱的光。
殿外的天空陰沉。
轟鳴的雨聲籠罩著整個北海行省。
王天縱一動不動,他的身影在大殿中顯得很可投射在地下的影子卻帶著說不出的沉重和淩厲。
大殿中掛著一個大屏幕。
屏幕開著,但卻沒有聲音。
無聲無息的屏幕上,播放的赫然是天空學院那場讓很多人都關注的決鬥。
隻不過此時呈現在畫麵上的是決鬥的尾聲。
從古雲俠躍上高台,不顧規則的對李拜天出手開始。
那是晝夜交替的瞬間。
密密麻麻的劍影形成了長達數百米的橋梁。
五顏六色的光彩之後,太虛劍意陡然間形成風暴。
成千上萬的劍影瘋狂的衝擊著古幼闌和古雲俠的防護,最終撕裂了整座高台。
畫麵在屏幕上流淌。
然後進入第二段。
帝道劍毫無征兆的出現。
滿屏幕的光芒中,隻有那把幽藍色的巨劍異常清晰。
王天縱的視線從窗外收了回來,又看了一遍屏幕的畫麵。
他的眼神閃爍。
屏幕中狂暴的太虛劍意似乎完全離他遠去。
他的目光一直鎖定著李天瀾。
李天瀾出現的時間很短。
可他卻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的目光若有所思,有懷疑,也有殺機。
夜漸漸濃鬱。
王天縱關掉了屏幕,閉目養神。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道腳步聲響起,接近了王天縱,最終停在他身後。
“爸。”
王聖霄的聲音響起,很清晰,卻很輕。
王天縱嗯了一聲,轉過身看著精氣神愈發旺盛的王聖霄,平靜道:“感覺怎麼樣?”
王聖霄的氣息愈發內斂,從外表看,他本就不是張揚跋扈的人物,如今隨著境界提高,整個人愈發淡泊寧靜,隱約中已經有了種深不可測的味道。
他的表情平靜而自信,隻有眼神偶爾閃爍間才會略微透出一絲崢嶸鋒芒。
“我已經穩住了境界。”
王聖霄微笑著開口道,他的字裡行間似乎帶著難以形容的力量,平緩而厚重。
這一年的王聖霄即將過二十六歲的生日。
二十六歲,身具風雷雙脈的驚雷境巔峰高手!
成功突破之後,王聖霄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的變化。
那是就算血液細微流動中都可以感覺到巨大力量的變化。
他的眼神堅定而自信。
他或許還不是無敵境高手的對手,可卻越來越清楚的看到了自己的接下來的路。
半步無敵。
無敵境。
這段看似接近終點的路很長,甚至比從剛接觸武道到驚雷境巔峰還要長。
但王聖霄卻自信自己可以在十年之內走到這條路的終點,進入無敵境的領域。
這種自信紮根在他內心,已然不可動搖。
王聖霄握了握拳頭。
簡單的動作,大殿中卻驟然響起風雷之音。
這一刻的王聖霄真的有了種不懼一切的心態。
二十六歲的驚雷境巔峰高手。
比父親當初早了一年。
比李狂徒早了半年。
比古行雲早了三年!
王聖霄意氣風發。
“這裡有段錄像,你看看。”
王天縱隨手打開了屏幕,選擇了重新播放。
李拜天的身影在屏幕裡墜落。
狂暴無聲的太虛劍意洶湧浩蕩,半空中出現了長橋,長橋轉瞬變成了風暴,吞噬一切。
那道白色的身影站在空中,那麼模糊。
太虛劍意以最蠻橫的姿態生生摧毀了古幼闌和古雲俠的防禦。
那道白影落在地上。
王聖霄的眉毛陡然揚起,凝聲道:“李天瀾?!”
“這是五個小時前的錄像。”
王天縱淡然道:“現在李天瀾已經回到了華亭,並且確認參加一個月後的兩院最終演習。”
屏幕依然在播放。
重傷的古雲俠被攙扶起來。
空中亮起了幽藍色的光。
光芒遮擋了一切。
北海王氏的帝道劍劃破蒼穹,當一切煙塵散儘的時候,帝道劍的影子消失不見,古雲俠同樣也消失不見。
王聖霄緊緊眯起了眼睛。
他默不作聲的拿過遙控器,又看了一遍。
“如何?”
王天縱不動聲色的問道。
“很強。”
王聖霄的語氣平靜的沒有絲毫波動,一劍重創古雲俠和古幼闌,確實很強,但也就這樣了,他同樣也可以做到。
“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話,他不是我的對手。”
王聖霄語氣平和的開口道。
“如果不僅僅是這樣呢?”
王天縱問道:“加上最後一劍帝道劍。”
“李天瀾不會帝道劍。月瞳就算膽子再大,也不可能將我們的核心絕學傳給他。”
王聖霄毫不猶豫的搖搖頭,他思索了下,繼續道:“而且就算加上這一劍,他還是不行。”
他不斷的回放著屏幕中的視頻,但主要卻集中在第一段。
因為不在現場,所以王聖霄的語氣也有些不確定:“太虛劍意?不太像更像是模仿出來的太虛劍意,模仿”
他的表情驟然一僵,看著王天縱,輕聲道:“這是九空無儘?!李天瀾和天都煉獄的神到底是什麼關係?”
王天縱想了想,才平淡道:“除了劍二十四之外,你可以理解成他們沒什麼關係。”
他重新看向屏幕,淡然道:“這確實是九空無儘模仿出來的劍意,但跟天都煉獄的絕學還是有些差彆的。長生不死印,說白了,其實就等同於是劍二十四的另外一個方向,多了變化,但本質上,還是在劍二十四的範疇之內。”
“現階段來說,我可以確定,神不可能將自己的絕學傳給李天瀾。李天瀾摸索到了九空無儘,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王聖霄安靜的看著屏幕,他的眼神依舊平淡。
他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李天瀾已經將李氏的劍二十四完全摸透,甚至熟悉了劍二十四在不同方向上的不同變化。
但也就是這樣了。
摸透了,不見得能發揮出來。
一切重新開始,三年時間,恢複到這一步。
王聖霄不否認李天瀾現在的絕對強大。
但是
“還不夠。”
他語氣從容的甚至連戰意都沒有:“這樣的他,不是我的對手。”
“那一式帝道劍最終殺了古雲俠。”
王天縱揉了揉額頭,轉移話題,他有些頭痛道:“連你都認為李天瀾不會帝道劍,那你說還能是誰?而且從現場來看,李天瀾確實有不在場的證明,這件事情有點意思。”
“您有什麼看法?”
王聖霄想了想,輕聲問道。
“我不能確定。”
王天縱淡然道。
大殿中沉默下來。
王聖霄又認真的看了一遍屏幕中的視頻,隨後才問道:“觀戰名單什麼時候送過來?”
李天瀾回歸。
天空學院出現的帝道劍殺死古雲俠。
這件事情,昆侖城肯定會作出反應。
李天瀾不會帝道劍,而且還有不在場的證明,那麼這件事很可能會跟北海王氏扯上關係。
北海王氏必須儘快弄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而天空學院的觀戰者名單,北海王氏肯定要第一時間弄到手。
“你跟宋詞上床了?”
王天縱思維跳躍極快,突然問了一個完全不相乾的話題。
王聖霄完全沒反應過來,一臉尷尬,支支吾吾,最終苦笑著點了點頭。
“這次的最終演習有點意思,宋詞是你的女人,你有什麼打算?”
王天縱問道。
王聖霄看了看父親的眼睛,輕聲道:“我知道該怎麼做。”
“去吧。”
王天縱重新靠在椅子上:“名單就在華亭,順便查一查那一式帝道劍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聖霄略微遲疑了下:“那月瞳”
王天縱麵無表情的看著窗外的風雨,淡淡道:“隨她去。”
王聖霄有些茫然。
視頻中李天瀾表現出來的戰力絕對強大。
宋詞想要贏的話會很困難。
自己去華亭,自然是去幫忙的。
可月瞳
父親卻說隨她去。
王聖霄不相信自己的父親不知道月瞳會做什麼。
所以他有些不明白王天縱的意思。
王天縱卻不再開口。
王聖霄沉默了一會,對著王天縱深深鞠躬,轉身走出了大殿。
即便是夏日,雪國北方也是極冷。
接近正午的時光中,寒風呼嘯在雪國北方摩爾曼斯城接近零度的氣溫中,整個城市在冰冷中都透著一種狂野而又細膩的異國風情。
這裡不同於中洲北方乾燥的冰凍,不同於中洲南方潮濕的陰冷,這裡是近乎殘忍冷漠的酷寒,一年四季,幾乎每天都是讓人無從抗拒的低溫。
玄玄子很不適應雪國的天氣,很不適應雪國圓頂建築的風光,也不適應摩爾曼斯最奢侈的魚子醬,更不適應自己身上黑色的鬥篷。
外麵的天是冷的。
鬥篷中的視線是沒有色彩的黑暗。
感受著雪國的冰冷,玄玄子經常會有種在黑暗中迷失自我的感覺。
古樸的大廳壁爐燒的很旺盛。
玄玄子站在大廳裡,看著呼嘯的寒風。
他距離壁爐很近,可身體卻越來越冷。
他下意識的想要離開這裡。
儘管他來到這裡還不到三個小時。
玄玄子有些煩躁,他扯了扯自己的鬥篷,似乎想要摘下來。
“這不是個好習慣。”
一道清冽的聲音突然在玄玄子背後響起。
穿著輕便卻溫暖舒適的秦微白走進大廳,她看了看動作僵硬的玄玄子,繼續道:“你的身份特殊,特彆是在我身邊的時候,無論什麼環境,你都應該適應你這套衣服。”
玄玄子默然半晌,才深深歎息一聲,將手放下。
他轉身看著旁邊的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