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麵的震動愈發劇烈,波光粼粼的海麵逐漸變色,閃爍的光芒逐漸變成了純白,巨大的力量徹底攪動著上萬米區域的海水。
海水無聲無息的開始上升,漫過了小島的邊緣。
每個人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幕。
寂靜無聲中,這是一種無法形容的無力與絕望。
“轟!”
仿若世界破碎的巨響在海麵沸騰到極限的瞬間陡然響起。
天崩地裂,震耳欲聾。
沒有人能看到王天縱的身影。
所有人麵前隻有海。
徹底傾覆的海!
上萬米的海域隨著瘋狂爆發的劍意同時向上,海水連綿不絕的在上升,直擊蒼天!
何為天海相連?
這不是視線極儘處的場景。
轟鳴的巨響中,海麵上無儘的海水就像是突然從海裡升起的一座山,山峰高達萬米,劍意凜然,直入雲霄。
近在眼前。
但卻又高的看不到邊際。
無窮的劍意。
無邊的巨浪。
仿若擎天巨柱的狂野浪潮似乎直達蒼穹儘頭,隨即瘋狂鎮落而下。
一瞬間徹底爆發的劍意與巨浪完全融合。
飛流直下三萬尺!
劍氣之下,隻餘覆滅。
這是屬於中洲劍皇的全力爆發,這是中洲劍皇最巔峰的一劍。
超越天都時一道劍意與神的碰撞。
超越了臨安夜空上的劍二十五。
劍氣長達萬米,浩浩蕩蕩。
六道輪回。
一劍霸世!
萬米劍氣淩空而下,天地似乎都在旋轉,世間萬物,隻有一劍!
輪回宮總部大片的燈光在顫動中旋轉,光芒照亮了天宇,照耀著如山般龐然高聳的巨浪,照亮著這一劍。
這一劍猶如山峰,猶如天幕。
最無敵的一劍。
“轟!”
無數的光柱在島嶼上旋轉,整個輪回宮各個角落裡瞬間出現了大片的硝煙與火光。
輪回宮總部所有的武器同一時間全部開火。
硝煙之中,幽藍色的電光幽幽,所有的驚雷境高手都在無視生死的爆發著全部的實力。
巨浪,劍氣,火花,電光在空中相遇,滾滾硝煙之中,迷離而夢幻的光柱依舊旋轉著,深海之中大浪滔天,島嶼之上光芒淩亂,硝煙,光芒與劍意籠罩一切,整個島嶼似乎徹底消失。
所有的炮火與劍意在筆直垂落的劍氣中都徹底爆碎。
劍意凝聚的巨浪爆出了漫天的水花,但水花卻凝而不散,在垂落之間循環輪回,劍意非但沒有消散,反而愈發強盛。
輪回宮島嶼上,成百上千道的光柱倏然熄滅,又猛然亮起。
光柱交纏。
明暗不定的瞬間,一道無聲無息卻又淩厲剛猛的劍光在恍惚中猛然亮起。
劍氣與巨浪在天地間連接垂落,直上直下。
而陡然亮起的劍光卻仿佛橫穿天地。
極度凝聚的劍光如同一輪超越千米的彎月,劍意繚繞,每一道弧線都帶著渾然天成的唯美與霸道。
劍光還在墜落。
刹那之間,上千米的巨大光弧衝破了硝煙與烈火,飛出島嶼,直入海麵。
劍光帶著一往無前的淩厲與堅決,狠狠撞擊在連接天地的巨浪之上。
高達萬米的巨浪猛然一顫。
站在至高處的王天縱身體也是一顫。
下一刻,巨大的光弧陡然破碎,劍意彌漫消散。
王天縱的一式六道輪回也聲勢減弱。
但在弱的聲勢,也是六道輪回。
連接天地的巨浪似乎有了變化,但卻又仿佛沒有變化。
海水源源不絕的升起來進入高空,隨即帶著無比磅礴的劍意在高空中墜落下來。
水為至柔。
但劍意中的水卻冷如冰,硬如剛。
磅礴的劍氣酣暢淋漓的垂落在了輪回宮的最中央。
天地同震!
島嶼上所有的光芒刹那消失。
劍氣從高空刺入島嶼,又刺穿了島嶼,直入深海。
整座島嶼在連綿不絕的巨響聲中出現了道道龜裂,島嶼最中心猛然爆發出了一片水浪與劍氣相交輝映的光芒,劍氣穿透了整座島嶼,島嶼的陸塊瞬間破碎,土地與石塊不停翻飛,在最中心蔓延到了整個島嶼。
輪回的天王。
鬥篷中的女子。
美輪美奐的建築。
花草,大樹,沙灘,兵器
所有的一切都在劍意中紛紛揚揚。
萬米的巨浪終於落下,狠狠砸在島嶼的殘骸上。
島嶼轟然一震,徹底沉入深海。
沸騰的海水淹沒過來,整個輪回宮總部,再也沒有絲毫存在過的痕跡。
王天縱的身體在空中猛地搖晃了一下,因為脫力,他的臉色有些蒼白。
但整個島嶼卻在他一劍之下徹底變成了塵埃,少量的殘骸,也已經沉入海底。
無數的屍體在海水中漂浮,繼而沉沒。
王天縱深呼吸一口,緊緊握住手中的聽海。
遠方雲煙號已經浮出水麵,全速衝向王天縱所在的方向。
王天縱緩緩落在潛艇上,進入了船艙。
“陛下!”
玄冥第一時間衝上來,似乎想要攙扶王天縱。
王天縱力量爆發的太過徹底,似乎有些虛弱,臉色蒼白。
但玄冥看著他的眼神中卻滿是沒有絲毫理智的崇拜與狂熱。
“我沒事。”
王天縱透過潛艇,看著眼前已經什麼都不存在的海麵。
他握著手中的聽海,久久沉默。
滿臉激動的玄冥站在他身邊,強忍著開口說話的。
剛才那一劍是他平生僅見。
而揮出那一劍的陛下,此時在想什麼?
“玄冥。”
王天縱突然開口。
“在。”
玄冥下意識的挺直了身體。
王天縱看著窗外,目光悠悠,他沉默良久,才輕聲道:“世人都說武道四境為根基,無敵境便是極限。你說,無敵境之上,有是什麼?”
玄冥身體巨震,內心突然有些冰冷。
王天縱搖了搖頭,輕聲道:“去華亭。”
潛艇悄然離開。
海麵上沒有了燈光,重新變得幽暗。
一身黑色鬥篷包裹著的高大身影已經死去多時。
她的身軀幾乎完全殘破,四肢不全,殘破的身軀在海水中起起伏伏,在無生機。
海麵上逐漸又浮現出一艘潛艇。
一名潛水員跳出潛艇,遊到了深海中,將被鬥篷包裹著的殘軀抱起來,拖進了潛艇內。
潛艇內有一間小型會議室。
秦微白和林楓亭麵對麵的坐著,燃火一如既往的站在秦微白身後。
隻有他們三人。
會議室裡掛著屏幕。
屏幕中反複播放著王天縱不久前出手的畫麵。
震動的島嶼,傾覆的海綿,陡然間與天地相連的巨浪,茫茫然充滿世界的劍氣。
林楓亭認真的盯著屏幕。
他的眼神中除了凝重,再也沒有其他任何多餘的情緒。
“這一劍”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楓亭才緩緩開口。
他的聲音有些艱澀沙啞:“我接不住。”
“剛剛已經試過了。事實證明你確實接不住。”
秦微白不動聲色的開口道。
輪回宮總部覆滅之前,那一道巨大的光弧,就連王天縱都認為那是輪回宮主垂死的反擊,是她的劍二十四。
但那片光影交織瞬間模糊的一刹那,巨大光弧帶動的,其實是林楓亭的劍。
林楓亭距離那片島嶼有些遠,所以劍氣有些弱。
王天縱隻是一劍。
而他還能繼續出劍。
借口怎麼找都有。
但事實上,就是林楓亭站在島嶼上,出多少劍,都很難完全破掉那一式六道輪回。
林楓亭內心有些壓抑,怔怔出神。
他性子懶散,與世無爭,但不代表他真的沒有一點勝負心。
他知道自己不是王天縱的對手,但卻從來沒有想到這一劍之下,他和王天縱的差距會如此巨大。
“王天縱突破了。”
秦微白輕聲道。
她的聲音很輕,但內容卻石破天驚。
林楓亭和燃火的身體同時顫了一下。
“當然,隻是從巔峰無敵境再向前邁出半步而已。但這半步,已經可以拉開本來就存在的差距一截了。”
秦微白語氣有些複雜:“剛才那一劍源自深海,巨大的壓力下,反而讓王天縱更進一步。這是我的失算。如果我沒猜錯,現在的王天縱,比起當年的東城皇圖,也緊緊隻差半籌。這個時代,他真的很難找到對手了。”
“東城皇圖”
林楓亭自嘲的笑了笑:“真正的天驕啊。”
“很顯然,王天縱距離真正的天驕也隻差半步,甚至是無限接近。”
秦微白看著屏幕,輕聲道:“其實也正常。北海王氏輝煌了太久,輝煌的時間越長,繼承人的壓力就越大,如今亂世將至,王天縱在這樣的壓力下突破,沒什麼好意外的。”
林楓亭笑了笑,深深呼吸一口,勉強穩住了心神。
“天瀾當如何?”
他輕聲問道:“最終演習,馬上就開始了,王天縱,誰人能製?”
“東城家族有讓王天縱忌憚的力量。”
秦微白沉默了很久,才輕聲道。
“隻是忌憚嗎?”
林楓亭問道:“如果天縱決心已定,天瀾是否能活?”
秦微白沉默著。
沉默本身就是一種答案。
“這不是萬全策。”
林楓亭道。
“誰能想到他會在今日突破?如果沒有突破的話,華亭演習,萬無一失。”
秦微白的語氣有些苦澀。
會議室的門被推開。
一名穿著潛水服的輪回宮精銳抱著半截黑色殘軀放在了會議桌上,有沉默的退了出去。
秦微白默默看著會議桌上的殘軀。
輪回宮主沒有在總部出劍。
那麼鬥篷之下,自然也不是輪回宮主。
但王天縱不會知道這一點。
秦微白伸出手,掀起了殘軀身上的鬥篷。
輪回宮十二天王之一絕影的麵貌露出來。
她看著絕影的屍體,深深呼吸。
“今日之後,輪回宮由明轉暗。這一切的犧牲,都是值得的。可惜”
她的話沒說完。
但林楓亭卻知道他要說什麼。
王天縱再次突破,劍意直達萬米,幾乎與天驕齊平。
如果他當時距離稍微在近一些的話,今日就算不死,也會收獲足夠的驚喜。
可惜?
林楓亭苦笑著搖了搖頭:“是不是我要去華亭?”
“不。”
秦微白搖了搖頭:“我們去帝兵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