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表不了教廷。
教廷卻可以代表聖殿。
這股力量,也許會成為自己借勢逼迫秦家表態的重要籌碼。
秦微白靜靜的想著。
機艙外的陽光透過窗戶落在她身上。
整個人沐浴著一層柔和光暈的她一動不動,美的仿佛不真實的雲霧。
秦微雲坐在秦微白對麵,小心但卻又崇拜的看著秦微白。
對於這位幾年前在歐洲認下的姐姐,她的內心除了崇拜,就隻剩下一種近乎狂熱的呃還是崇拜。
她確實出身於東歐秦家,但嚴格來說卻算不上東歐的頂級名媛,她並非出自嫡係,而是秦家的一個分支,而且還並不算多麼強勢的分支,在秦家的地位普普通通,隻不過這幾年因為秦微白和輪回宮的關係,秦微雲一係的旁支在逐漸受到重視,有了一些他們曾經不敢想象的話語權。
秦微雲很想成為秦微白這種女子,神秘,完美,優雅,從容,清冷,傲慢,高高在上,卻又理所當然的保持著自己的威嚴。
對於秦微雲來說,這就是最完美的女子了。
“在看什麼?”
秦微白突然看了她一眼,問道。
“姐姐真的好漂亮。”
秦微白輕聲道,語氣就像是在喃喃自語。
秦微白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秦微雲的腦袋。
秦微雲清純如水的臉龐紅了紅,她猶豫了下,問了一個每次見麵她都會問的問題:“姐姐,你為什麼叫秦微白?”
“嗯?”
秦微白歪了歪頭看著對方,她想了想,才笑了起來。
她的笑容很隨意,又像是思考過後的釋然,那笑容很美,無論怎麼看都很美。
“因為你叫秦微雲啊。”
電話鈴聲在秦微雲說話之前響了起來。
秦微白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微微挑眉,接通了電話。
“先生?”
她的語氣有些詫異。
她剛上飛機不久,還沒有到達秦家,她不知道林楓亭打電話來做什麼。
“我這裡得到了一些消息。”
電話中,林楓亭語氣低沉的說了一句。
秦微白沒說話,靜靜地聽著。
“北海王氏天縱似乎是在調查你的身世來,玄冥親自去的西南,昆侖城,太子集團,北海王氏合力調查據說玄冥已經查到了一些東西,此時應該已經送到了帝兵山。”
秦微白眨了眨眼睛。
長長的睫毛撲閃著。
她的眼神明亮而璀璨,帶著很理智的光芒。
“嗯。”
她點點頭,想了想:“他們應該會找到一個醫生。一家醫院不會有彆的了。”
“你”
林楓亭遲疑了下,一種很微妙的感覺從他內心升騰起來,一時間他甚至無法確定自己的感受。
很顯然,對於這樣的調查,秦微白早有預料。
不止是早有預料。
她甚至能夠說出對方會調查出什麼。
但她卻並沒有毀掉那些東西。
如果不是來不及的話,那隻能說明秦微白早有準備。
那她到底準備了什麼?
準備的這些東西,又有什麼意義?
現在雙方立場一致,所以林悠閒直接問了出來:“你提前有準備?”
“我若是沒有準備的話,他們怎麼會找到那個醫生?”
秦微白輕聲道:“很多人都知道,我是從西南的一個小山村走出來的,西南比較落後,很多地方,戶籍問題都是不清不楚的,事情過了這麼多年,如果我不主動提供些什麼,不要說三大集團聯手調查,就是整個中洲,又能查出什麼來?事實上你說錯了,不是玄冥調查到了什麼,而是情報主動找的他。”
林楓亭沉默了一會。
很顯然他在消化著秦微白說的這些消息,好一會,他才繼續問道:“如此的話,這些情報是你提供給北海王氏的?都是些什麼情報?”
“沒什麼意義的情報。”
秦微白搖了搖頭:“當初不過是做了一個閒筆,沒想到現在會用上,消息是真的,但沒半點意義。不過對於北海王氏來說,這很重要。所以王天縱隻要得到消息,他就會思考,先生,我的目光放眼整個黑暗世界,但最大的注意力,還是要放在北海王氏身上,王天縱太強,我必須要給他一個又一個的新問題,有用的情報,沒用的消息,能扔給他的,我都扔給他。”
“我的目的,就是讓他思考,事情沒發生之前,誰也說不清楚那些情報有沒有用,他想的越多,心就越亂,隻要他一亂,我也許就可以找到機會。”
秦微白望著窗外,輕聲道:“這隻是一個開始而已。”
北海行省天光漸亮。
窗外的雨逐漸大了。
玄冥跟在王天縱身邊,帶著身旁的中年男人進入了帝王殿。
帝王殿的裝飾很奢華。
可給人最大的感覺卻是威嚴與壓抑。
尤其是通體黑色的正廳,寬闊,宏大,無聲中似乎充斥著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力量。
中年人戰戰兢兢的坐在沙發上,緊緊抓住手裡的一個袋子。
王天縱坐在玄冥的對麵,點了根煙,深吸了一口。
“說吧。”
淡淡的煙霧中,王天縱看著玄冥,聲音平靜道。
玄冥張了張嘴,突然間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
從西南到北海行省的一路上,他腦海中想了太多,也組織了很多語言,可麵對著王天縱,突然之間,他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想著自己無意間的調查結果。
那種恐怖卻又詭異絕倫的情報衝擊著他整個意識,他竟然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
玄冥想了一會,拿起王天縱麵前的煙盒,給自己點了根煙。
“這位是孫院長。”
緩緩的,玄冥語氣低沉的開口道:“陛下,孫院長是蜀中一家私立醫院的醫生。”
王天縱點了點頭。
蜀中位於天府和秦州省的交界處的內陸,相比於發達城市,發展速度較慢,玄冥調查秦微白的這些日子裡,始終跟他保持著聯係,三大集團聯手合作,最終確定了秦微白最開始出現的位置,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應該就是在蜀中的附近。
“我們最開始的時候,在蜀中走訪了一些山村,但一無所獲,不過在調查過程中,我們是聯合調查,昆侖城和太子集團也出現了一部分人,人手混雜在一起,難免會有衝突”
玄冥看了王天縱一眼:“第二小隊在調查的時候,我們的人與昆侖城的精銳發生了衝突,跟他們打了一場,沒吃虧,但卻傷了幾個兄弟。有兩個兄弟傷勢比較重,所以我把他們安排在了孫院長的醫院裡麵。”
王天縱靜靜的聽著。
“孫院長的私立醫院裡經常接待一些特殊的病人,所以我們的人他很痛快的收了,隻不過在檢查了他們的傷勢和傷口之後,那天晚上”
玄冥的眼睛裡出現了無比明顯的恐懼和困惑。
他艱難的咽了口口水,聲音乾澀道:“那天晚上,院長把我叫到了辦公室裡,拿出了一份很古老的病曆。”
王天縱皺了皺眉,他隱約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滿頭大汗的孫院長。
“病曆是很久之前的了,孫院長拿著那份病曆,問我是不是武道高手。”
玄冥的語氣中透著荒謬:“他說他這裡有一份病曆,是他年輕時接觸到的,說傷者身上的傷口極為特殊”
玄冥說話的內容有些語無倫次,他突然搖了搖頭,將孫醫生手中的袋子拿出來,遞給王天縱,同時看了一眼孫院長,說道:“你來說。”
“啊,啊”
孫院長張了張嘴,結結巴巴,隻不過路上他和玄冥溝通了數次,所以倒也知道該說什麼。
“大概二十年前了吧。”
孫院長因為緊張,臉色變得有些蒼白,說話也有些勉強:“那年我和我愛人剛結婚不久,我們開了哪家私人醫院。”
他的語氣短促而乾澀,乾巴巴的:“那年冬天的時候,下了場大雪,醫院裡沒什麼人,我和我愛人在醫院裡值班,快過年的時候”
他語氣混亂的說著:“那天晚上是沒什麼病人的,但快晚上十點的時候,醫院裡來了幾個和尚。”
“和尚?”
王天縱問道。
“和尚。”
孫院長點了點頭:“一個中年和尚,兩個相對年輕一點的和尚,似乎是師徒。中間的和尚懷裡抱著一個小女孩”
他的語氣詭異:“小女孩大概五六歲,也可能是六七歲,渾身都是血,身上套著一件很大的紅裙子,傷勢很重,看上去快要死了”
王天縱看了玄冥一眼。
玄冥點點頭道:“無為大師收養過秦微白,那應該是大師當年第一次看到秦微白的時候。”
“說下去。”
王天縱看著孫院長點了點頭。
“當時那個小女孩傷勢很重,但卻很清醒,就是五六歲的年紀,大和尚求我救救她,不過那個小女孩卻一直掙紮,說不用,還讓那個大和尚殺了我和我愛人,說欠他一個人情什麼的,當時她身上很多血,流到地上,渾身上下都是傷”
“再後來,大和尚把她打暈了,然後我們把她帶到了急救室”
“我第一次看到那種傷員,她的傷勢很奇怪,太奇怪了,是我遇到最奇怪的傷員,所以這份病曆我一直留著,我很難想象到底是什麼人這麼喪心病狂的去虐殺一個孩子,同樣也奇怪那個孩子為什麼還能活著,太奇怪了,不應該的”
孫院長喃喃自語的說著。
喪心病狂。
虐殺。
王天縱眯了眯眼睛。
“陛下,您最好看看這些照片。”
玄冥突然說道:“是他當年拍下來的,還有光片”
王天縱挑了挑眉,伸手將袋子裡的東西倒了出來。
一張有一張的照片出現在他麵前,還有一張二十多年前的光片。
王天縱隨手拿起一張。
照片上似乎是小女孩的背部,但卻無法確定,整張照片已經完全看不到小女孩的半點肌膚,到處都是血肉模糊的傷口。
巨大的,深可見骨的傷口在鮮血中縱橫交錯,這確實是最殘忍的虐殺,殺人者根本就不知道在小女孩的背部劃了多少劍,數十劍,上百劍,鮮血在照片上暈開,傷口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簡直就是無窮無儘。
王天縱又拿起一張照片。
這次像是雙臂,又像是雙腿,很細嫩,可無數的傷口卻依舊到處都是,很多傷口已經翻出了血肉,凍的有些僵硬發白。
王天縱緩緩看著照片。
他的動作越來越慢,變得僵硬,變得遲緩。
他的呼吸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急促起來,就連他向來平靜的目光裡,也帶著清晰的震驚與不敢置信。
王天縱甚至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他不敢相信自己到底看到了什麼。
他最後拿起了那張光片,手掌已經在劇烈的發抖。
光片很清晰,但王天縱不是醫生,看不出什麼。
“這裡,這裡,這裡,這些點,都是傷口,骨骼已經完全裂開,五臟六腑都已經出血,我們確認過,那個女孩應該就是秦微白,而那個時候的秦微白,渾身上下每一塊骨骼都幾乎碎裂,五臟六腑幾乎徹底崩潰,肌肉血管也完全撕裂,至於身上最少有五百多道劍傷。”
他看著王天縱,眼神古怪而恐懼。
“你想說什麼?”
王天縱沉聲道。
“這不是虐殺,但也是虐殺!”
玄冥深呼吸一口:“當年確實是有人在用最殘忍的方式折磨秦微白,但卻沒有立刻殺死她,而是將她扔在了冬天的雪地裡,想讓她在最痛苦的時候被活活凍死!”
“陛下,五百多道傷口,都是劍傷,這樣的劍意”
玄冥張了張嘴,努力的開口道:“我似乎認識。”
王天縱身體震動了一下,沉默不語。
“我也認識。”
他緩緩說道。
這世間有很多種劍意。
秦微白身上五百多道傷口,是不同的劍意,但卻也是一劍。
這一劍中,帶著數種截然不同的劍意,所以大量的劍氣一瞬間撕開了她身上所有的血肉,破壞著她的五臟六腑,給了她最喪心病狂的折磨。
這一劍中包含的,是什麼樣的深仇大恨?
而且以這一劍的威力來說,足以殺死秦微白數十上百次。
但秦微白最後卻還活著,這種精妙至極的控製力
王天縱一言不發的看著這些照片。
他的手掌有些發抖。
玄冥認識照片中的劍意。
王天縱通過這些傷口,自然也認識。
縱橫在秦微白背部無數細碎的傷痕,是詭道劍的痕跡,脊椎之上幾乎要撕裂她身體的傷口,是帝道劍的痕跡,劍氣撕裂身體,撕裂了骨骼與肌肉,這是霸道劍,幾乎要廢掉了四肢的傷口,來自於王道劍,五臟六腑同時受創,在身體內部留下幾乎不可根除的隱患
那是天道劍和聖道劍的痕跡。
但這隻是一劍。
反複循環,不斷輪回。
這一劍,是北海王氏睥睨黑暗世界數百年的震世絕學,也是他們最強的一劍。
六道輪回劍!
而這一劍,當年卻作用在了一個小女孩身上。
而且還是為了虐殺。
如此荒謬,如此真實。
王天縱一時間甚至連呼吸都極為困難。
更讓他不敢置信的是,這一劍到底是怎麼發出來的?又是誰發出來的?
“我做不到這一劍。”
王天縱突然說道:“就算我如今突破,我也做不到這一劍,就算我徹底突破了無敵境,我同樣也做不到。”
這一劍的劍氣極為強盛,如果是王天縱,他可以做到讓劍氣更為強盛磅礴。
可如此一劍落在一個孩子身上卻讓她重傷而不死
這已經不是控製力的事情,也不是所謂巔峰無敵和天驕的事情。
沒有任何人能夠做到這一點。
王天縱做不到。
甚至就連數百年前創出了六道輪回劍的北海王氏先祖都做不到。
根本不可能做到,一點可能都沒有。
但這一劍此時卻烙印在了照片裡麵,出現在了王天縱麵前。
這是最詭異的事情。
甚至可以說是最靈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