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看了天音一會,突然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天音沒有沉默,也沒有說什麼客套話,隻是平靜道:“既然辛苦,那殿下何時酬功?”
“天音!”
破曉的聲音冰冷,他當真覺得有些憤怒。
神打斷了他的怒氣,笑著問道:“你想要什麼?我們之間,不需要客氣。”
天音果然也沒客氣,淡淡道:“森羅,長生,不死三殿,給我一個。”
他的眼神掃過破曉和黎明。
破曉黎明沒有絲毫猶豫,異口同聲道:“我的給你就是了,你彆”
“我想要不死殿。”
天音直接打斷了兩人的話。
破曉和黎明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苦澀和無奈。
森羅,不死,長生。
三殿之主在天都煉獄中的權柄僅次於神。
天音如果要拿的話,無論森羅殿還是長生殿,破曉和黎明都能給他,交情到了這一步,些許的權位真的已經不算什麼。
可天音不要,他偏偏要不死殿。
不死殿殿主是鳳凰。
破曉看了看神,乾咳一聲道:“天音,我向你保證,森羅殿的綜合戰鬥力絕對要比不死殿強一截,這樣,我跟在殿下身邊,你去森羅殿湊合一下如何?”
天都煉獄的三位巨頭中,破曉實力最強,森羅殿自然也比其他兩殿強勢,天音接了這個位置,可以說是真正的天都煉獄的二號人物。
天音看了他一眼。
他的眼神突然變得有些嘲弄刻薄:“我接森羅殿?接了是不是就要做事?有些事情,你好意思做,我不好意思,我要臉,而且我也不想讓那些早早就下去的兄弟在地下戳我的脊梁骨。”
破曉臉色微微一變,苦笑不語。
“那個,要不你來我長”
“你閉
嘴。”
天音看了一眼黎明,直接開口道。
“”
黎明聳了聳肩,果然不再說話。
天音隻是看著神,平靜道:“殿下,不死殿,你給不給?”
破曉輕輕歎息,最終保持了沉默。
天音資曆極老,即便是在不死殿,鳳凰至今仍然對他客客氣氣,極為尊重,視之為大哥,他之前不知道鳳凰到底是哪裡得罪了天音,如今卻懂了,得罪天音的根本不是鳳凰,而是殿下。
“我要是不給,你會如何?”
神突然問道,他的眼神看著天音,依舊柔和。
“如何?”
天音沉默了一會,自嘲一笑:“我能如何?殿下若是不舍得,讓我離開天都煉獄,回家便好。”
“回家?”
神輕聲道:“臨安嗎?”
“不,去天南。”
天音輕聲道,他的眼神悄然柔和下來:“我想少主了。”
神是他的主人。
但他有少主。
隻有一個。
僅此一個。
這是最大的分歧。
神沉默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緩緩道:“為什麼?”
這一問有很多種意思,但卻唯獨沒有情緒,半點都沒有。
神平平靜靜,無悲無喜。
天音沉默了很長時間,才緩緩問道:“因為你想象不到一個從小到大都生活在絕境和恐懼中的孩子到底是什麼樣子。”
“拚命的想要抓緊一切,拚命的想要守護一切,但卻一直無能為力,不能哭,不能退,不能軟弱,累了困了厭了倦了疼了,都隻能咬著牙沉默。”
“你不懂這些,所以也不會去想他存在的意義。”
不懂,當然不會有意義。
神怔怔出神,突然道:“他哭過,在我麵前。”
“是啊,在你麵前,也隻能在你麵前,不然還能在誰麵前呢?隻有在你麵前的時候,他才會覺得他是個孩子。”
天音嘲弄的笑了起來,無比冰冷:“不過我想現在,他不會這麼認為了。”
神的內心沒由來的疼了一下,沉默不語。
汽車在平整的風雨道路上緩緩前行。
兩旁的路燈在逐漸退後。
兜兜轉轉,將近一個小時的路程,在越野車即將離開市區的時候,神終於看到了那片建立在黑暗和燈光之間的那座莊園。
越野車在莊園門口停了下來。
門前兩名保安不動聲色的走過來,看著神,客客氣氣的問道:“請問找誰?”
神開門下車,站在門前看著黑暗中的莊園。
莊園一片朦朧,似是被若有若無的白色霧氣籠罩著。
零度的氣溫,漫天落雨,但莊園內部卻如同天堂。
花團錦簇,綠草叢生,樹木濃密。
諾大的莊園中,每一個角落都是生機。
生機無限。
神看著莊園裡的一切,眼神複雜,良久,他才緩緩道:“告訴秦微白,我來了。”
天地中的風雨陡然一靜。
刹那之間,深沉的黑暗仿佛在一瞬間徹底凝固。
天音打開了車門。
破曉準備下車。
黎明打算說話。
神打算邁步。
但所有人的動作一瞬間全部僵硬在了原地。
神的身體緊繃起來,看著莊園深處。
一點幽暗在他手中伸展,瞬息之間,他手中的墨色已經變成了一把無比巨大猙獰的黑色鐮刀。
還不曾進門,神赫然已經進入了戰鬥狀態。
一片無比狂暴的情緒陡然之間充斥天地。
暴怒,冰冷,厭惡,排斥,殘忍,興奮
無數的情緒最終變成了最為冰冷的殺意,直接遍布整座莊園。
神的麵前出現了一點光芒。
七彩紛呈。
視線中的白衣在微微閃爍,她的每一次邁步,腳下都帶著七彩流光,如夢如幻。
秦微白的身影飄忽不定,最終出現在了神身邊。
天地間那片殺意已經完全凝聚到了一處,似乎隨時都會雷霆爆發。
秦微白周身七彩光芒彌漫,仙姿縹緲。
神卻沒有看她,而是緊緊看著她身後的一片虛無。
不知多久,他才緩緩道:“這就是鳳凰說的那把劍?”
秦微白點了點頭,有些歉意道:“它脾氣不好,我還控製不住他。”
神笑了笑,意味複雜。
秦微白不動聲色道:“殿下既然來了,不如進去坐坐,慢慢談如何?”
神沉默了很長時間,才緩緩道:“不,就在這裡談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