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雷消失。
無比狂暴幾乎可以席卷一切的力量瞬間彌漫過來。
雙劍合璧?
破碎輪回?
所有的劍光在洶湧如怒海的力量中被完全摧毀。
王天縱寬大的袖口在空中飄揚,巨大的力量淹沒了李狂徒,淹沒了離兮,淹沒了陰影撕裂和碧落黃泉,所有的劍光與雷霆徹底消失。
隻有鮮血不斷飄灑。
眼神凝聚到極致的王天縱又是一拳。
空間的炸裂聲清晰可聞。
李狂徒與離兮的身影猛然墜落。
兩人的身體狠狠砸在了地麵上,骨骼斷裂的聲音清晰詳細,李狂徒的身體陷入地麵,眼神已經有些迷離,離兮同樣是一身鮮血,但卻還是在努力的站起來,向李狂徒靠攏著。
劍氣在天地中湧動。
王天縱站在空中。
他。
就是天地。
遠方莊園處近乎無窮無儘的白霧瘋狂的朝著他聚攏,無比雀躍。
他的氣息略微虛弱了一絲,但渾身劍氣更勝,甚至還要超出剛才。
不可抗拒。
這是最完美狀態的天驕。
已經沒有絲毫瑕疵。
林楓亭杵著斷劍站起身,看著王天縱,神色依舊平靜。
李狂徒眼神狂亂,他低沉的怒吼著,一點一點的從地上爬起來。
離兮想要攙扶他,被他直接甩開。
一身是血的離兮臉色慘白,但卻依舊柔聲道:“我還能戰。”
李狂徒狂笑起來。
他微微抬起手。
落在地上的陰影撕裂落在他手中。
他抬頭看著空中的王天縱,雙眼之間已經完全是一片血紅。
“殺!!!”
他的身影衝向高空,磅礴的劍意在彙聚。
彙聚到了陰影撕裂中,全部的力量從他的每一滴鮮血中流淌出來,彙聚著劍身。
陰影撕裂活了過來。
無數幽暗的光芒陡然爆發,伴著銀光,伴著碧綠。
刹那之間,碧落黃泉與隕落星辰同一時間亮了起來。
帶著明顯的毀滅意味的力量不斷升騰。
三把都在充能期的凶兵無法開火。
但卻不代表不能自爆。
早已無路可退的李狂徒瘋狂的怒吼著,以最強的劍氣勉強激活了凶兵。
天地間充斥著抗拒的意誌,那是凶兵的意誌。
但李狂徒不曾理會。
離兮也不曾理會。
林楓亭同樣不曾理會。
三人最強的劍光激活了凶兵。
高空之上所有寂靜的空間徹底開始翻覆。
王天縱眯起了眼睛。
三把凶兵。
三大高手同一時間衝了過來。
這是他們同一時間的全力一擊。
這也是三把凶兵同一時間的全力一擊。
動蕩的高空中陡然響起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無數的光芒伴隨著劍氣徹底爆炸,巨大的破壞力完全是在毀滅著一切,所有的力量一瞬間將王天縱的身體徹底吞噬了進去。
龐大的無法想象的力量不斷的翻湧著。
高空中已經是一片混亂。
林楓亭落在地上,勉強還能站著。
李狂徒和離兮卻已經倒下,兩人同時抬起頭,看著高空。
“砰!”
無比巨大的心跳聲在混亂至極的爆炸聲裡響起。
“砰,砰,砰”
清晰的,有力的,穩定的心跳上。
似乎短暫又無比漫長的爆炸終於過去。
夜空變得平靜。
王天縱的身影出現在所有人麵前。
黑金色的古裝依舊飄蕩,發絲未亂,長劍不曾出鞘。
他的眼神平靜而憐憫的掃過地麵上的三人,淡淡道:“有用嗎?”
這一刻,即便是一直平靜的林楓亭眼神中都露出了一絲絕望。
沒有人見過天驕。
所以根本沒人知道完美的天驕到底有多麼強勢。
也不會有人知道所謂的絕對統治力,所謂的一人
橫掃黑暗世界意味著什麼。
直到這一刻,真相才完全出現。
如此冰冷,如此殘酷。
他們最強的一擊,凶兵最強的一擊,所有的手段都已經用儘。
王天縱甚至都沒有露出什麼虛弱的狀態。
自始至終,敗林楓亭,敗李狂徒,敗離兮,毀掉三把凶兵。
王天縱甚至都沒有拔劍。
他還沒有拔劍!!!
最最最重要,也是最最最讓人絕望的,是這位天驕來自於北海王氏。
此時此刻,北海王氏的強大反而是次要的,重要的是這個家族,有著一種讓全世界每個人都無比渴望的藥劑。
永生藥劑。
王天縱身上肯定有永生。
而且是激活過後一瞬間可以完全恢複所有傷勢重新回到巔峰狀態的永生。
而現在。
王天縱還沒有受傷。
他就站在空中。
平平淡淡,簡簡單單。
四周的天地到處都是他的劍意。
他就是天地。
這片天地,都是他的劍。
無可抗拒。
王天縱的視線重新落在李狂徒身上。
“你不會這麼簡單的死掉。”
他輕聲道:“今夜一戰,到現在為止,隻是你我的恩怨,而不是北海王氏的征服,不過現在看來”
他笑了笑。
濃濃的白霧從遠方傳過來,融入他的身體。
他的氣息開始一點點的回升,重新回到了巔峰:“你們已經沒有多少底牌了。”
他對著李狂徒招了招手。
李狂徒的身體毫無掙紮餘地的飛了起來。
林楓亭想要阻止,他的身體剛動,劍意壓過來,已經讓他全身再次鮮血淋漓。
離兮動了動,已經沒有了力氣。
李狂徒的身體被拉扯著飛向高空。
王天縱一把死死的掐住了他的脖子。
李狂徒一動不動的閉著眼睛。
他的表情平靜,似乎早已認命。
光芒在王天縱手裡亮起來,照耀著李狂徒,無比明亮。
“全世界都應該看到你的狼狽和落魄。”
王天縱喃喃自語著,手掌不斷用力。
全世界都在看著李狂徒的狼狽與落魄。
李天瀾自然也可以看到。
莊園裡的白霧已經消散了很多,十方絕域的禁錮中,李天瀾靜靜的看著那道光芒把李狂徒照耀的無比閃亮。
輪回宮主也在看著,她背對著李天瀾,直到身後有聲音響起:“李氏的人不該承受這些。”
輪回宮主轉身看著李天瀾:“但你現在改變不了什麼。”
“你還是不肯放我?”
李天瀾看著輪回宮主。
“有意義嗎?”
輪回宮主問道。
“不知道。”
李天瀾的聲音平靜下來:“我不知道現在過去還有沒有意義,我也不知道從雷基城來這裡有沒有意義,但不管有沒有意義,我都要過去,就如同我都要來這裡一樣。”
“你攔不住我,誰也攔不住我。”
他看著輪回宮主,聲音逐漸柔和下來:“我收回我剛才所說的話,我願意道歉,林先生說的沒錯,你也說的沒錯,我確實是個混搭,而你,不是那個”
他看著輪回宮主,笑的無比從容。
輪回宮主卻突然變得不安起來:“你想乾什麼?”
“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我從來不知道,出了她們,還有人會對我這麼好。”
李天瀾柔聲道:“甚至有某個時刻,我以為你是我的母親,哈,謝謝,謝謝你。”
“你彆衝動,天瀾,聽我說”
輪回宮主的聲音有些驚慌。
“不聽了。”
李天瀾輕聲道:“我說了,誰也攔不住我,你也不行,除非我死”
無數狂暴的劍氣從他身上湧動出來,不斷的攪動著周圍的十方絕域。
十方絕域感受到了威脅猛然反擊,刹那之間,李天瀾已經是一身鮮血。
他的骨骼在領域的壓製中哢嚓亂響,即將斷裂。
輪回宮主猛然尖叫一聲,直接撤掉了周圍的領域。
李天瀾摔倒在了地上,笑了起來,有些悲涼。
他剛才將性命交給了十方絕域。
輪回宮主不讓他死,隻能撤掉領域。
他搖晃著站了起來,走過輪回宮主身邊,輕聲道:“謝謝,真的謝謝你。”
“天瀾!”
他的腳步跨了除去。
一雙無比柔軟的手臂直接抱住了他的腿。
李天瀾臉色巨變,身體一下子變得無比僵硬。
輪回宮主跪了下來。
跪在了李天瀾腿邊。
這是輪回宮主。
曾經俯視著整個黑暗世界,掀起了東歐亂局,策劃了今日一切,站在巔峰無敵境,站在黑暗世界巔峰的輪回宮主。
此時此刻,她跪在李天瀾腳下,雙手死死的抱著他的大腿,有些混亂的聲音帶著細微的嗡嗡聲。
她的聲音像是在哭。
“求你,不要去啊,我可以解決這一切,我一定可以的,不要去啊。”
輪回宮主的聲音顫抖著。
“你解決不了的。”
李天瀾輕聲道:“現在的王天縱,完全就是無解的,我不想看到他們死,也不想看到你死啊。”
李天瀾看著遠空那一抹閃亮:“我不知道我可以做什麼,但如果這一切都是你策劃,都是因我而起的話”
他靜靜道:“我過去,換他回來。”
他想到神曾經說過的話。
李氏。
是他的李氏。
是就是吧。
他的腳步一點點的掙脫了輪回宮主的手臂,輕聲道:“對不起,謝謝。”
他向前走了一步。
“天瀾。”
輪回宮主的聲音顫抖著,逐漸變得平靜。
李天瀾轉身看著他。
“你會死的。”
輪回宮主輕聲道:“你去了那裡,肯定會死的。”
李天瀾沒有說話。
“你死了之後,就再也看不到我,看不到小白,看不到如是了。”
輪回宮主繼續說著。
東城如是有些茫然的小臉變了變,下意識的攔在了李天瀾前方。
“真的要去嗎?”
輪回宮主問道。
李天瀾沒有猶豫,點了點頭:“去。”
終究還是攔不住他
輪回宮主眼神恍惚,似乎又想到了多年前的那一次攔截,有些事情,再怎麼努力,終究是攔不住的。
“好啊。”
她輕輕的說著:“我讓你去。你臨死之前”
她張開雙手,聲音顫抖著,逐漸變得麻木死寂:“抱抱我。”
李天瀾略微遲疑了一瞬。
輪回宮主張開雙手,靜靜的等著。
李天瀾猶豫著緩緩走過來,伸手將輪回宮主抱在了懷裡。
她的身影很高大,確切的說,隻是抱住,而不是抱在懷裡。
輪回宮主雙手緊緊摟著他,近乎貪婪的呼吸著他身上的味道。
一路殺伐的李天瀾此時身上到處都是血腥味。
有些刺鼻的味道裡,她就像是在荒漠中尋找著一滴水的旅人,不顧一切的尋找著那一抹熟悉的味道。
很溫暖,很安心的味道。
輪回宮主閉著眼睛。
她的表情無比平靜僵硬。
但淚水卻止不住的從她的眼眶中流淌下來。
她輕輕顫抖著,不斷的深呼吸。
“為什麼非要去啊”
她輕輕問著,那聲音就像是在呢喃。
李天瀾的身體有些僵硬:“總有些事情,是必須要去做的。”
他頓了頓,自嘲笑道:“哪怕做不了什麼。”
“做不了什麼,不做就就好了嗎?”
輪回宮主呢喃著,淚水流淌的更為迅疾。
李天瀾沉默著沒有說話,他下意識的緊緊摟住輪回宮主。
一抹熟悉的仿佛要滲入靈魂的幽香傳過來,如此濃鬱,如此自然,如此令人眷戀。
這味道就在眼前!
就在眼前!!!
李天瀾猛然睜開眼睛。
秦微白出現在了他身後。
李天瀾的大腦混亂了一瞬。
他還沒有想明白,輪回宮主抱著他,已經低聲說了一句什麼。
說的什麼,這一瞬間李天瀾沒有聽清。
但無與倫比的劇痛一瞬間充斥他的身體,從胸膛蔓延,讓他整個人徹底僵硬。
輪回宮主手中出現了一把刀。
凜冽的刀鋒反射著寒光。
無比銳利的堅硬一瞬間刺穿了他的胸膛!
前後通透。
劍意在他體內爆發出來。
他的身體軟倒在地上。
輪回宮主握著刀,看著李天瀾的眼睛。
李天瀾跟他對視著,這一刻他的大腦一片空白,疼痛撕心裂肺。
他終於聽到了輪回宮主說了什麼。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
清晰的,飄忽的,麻木而死寂。
鮮血流淌的聲音裡,那三個字如同從天外飄過來,落在了他內心深處。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