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屋一頓,隨即又意識到這情況實屬正常。
帝休成妖出世,並且孕育了後代,這個消息要是被妖怪或者人類任何一方知道了,這小半妖八成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半妖不能變回原形,不能結出果實,但是屬於帝休的妖力和天賦卻還是存在的。
把這小鬼抓起來關著,時不時從他身上扒點東西下來,血肉也好骨頭也罷,都是上好的材料,反正半妖的愈合速度很快,如果長時間受到創傷,身體本能驅使還能恢複得更快一些。
要再貪心一點,把這小鬼的魂魄扯出來,肉體跟魂魄那麼一煉,說是仙丹都不為過。
就像當初的他一樣。
帝屋冷哼一聲,幾口把煙抽完,碾碎了煙頭:“你叫什麼?”
“林木。”林木說完補充一句,“隨母姓。”
帝屋拿林木的手機輸入了自己的號碼,備注了帝屋伯伯,然後皺著眉看了最後兩個字半晌,又把那倆字刪了,保存好之後撥通號碼,拿自己的手機記下了林木的電話,轉頭對林木說道:“給我點血。”
林木瞬間警覺起來。
“我魂魄不全,拿你點血保持清醒。”帝屋不知道從拿翻出一個白玉瓶和一根尖銳的玉石,說話變得隨意了許多,“就一瓶,彆磨嘰。”
“哪有人見麵就要人血的!”林木往後縮了一大截。
“你罵誰是人呢?”帝屋沒好氣的說道,“不拿你血我隔三差五得殺人,要麼你得跟剛剛一樣被我隨身揣著用帝休的力量安撫我,你要樂意我也無所謂。”
林木一愣:“你殺人?殺了多少?”
帝屋漫不經心的說道:“不知道,忘了,都是些早該死的人。”
林木眉頭皺起來,終於還是伸出了右手,看著帝屋拿著那根尖銳的玉石在他手腕上輕輕一印,一道血痕就浮了出來,彙聚成一小段血跡,流入了帝屋手裡的玉瓶裡。
手腕有些涼,麻麻的,但一點都不疼。
“殺人不對。”林木小聲嘀咕了一句。
“哦,你心疼人類啊?”帝屋說完敷衍的點了點頭,“也是,你是半妖。”
林木看了看逐漸滿上的玉瓶,說道:“那有我的血就用不著去殺人了。”
“這你就彆管了。”帝屋擺了擺手,輕輕拂過林木的手腕,那道傷口馬上就愈合得連一絲受傷的痕跡都沒有。
帝屋收好了手裡的瓶子,告誡道:“你自己注意點,血不能隨便給彆人,頭發絲兒都不行,頭皮屑也不行,你身上任何東西,包括你經常穿的衣服,也不能隨便給彆人。”
林木看著帝屋,點頭。
“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帝屋頓了頓,又問道,“你多大了?”
“二十三。”林木乖乖回答。
“真小。”帝屋說完,越過前麵的座椅,給林木塞了張信用卡,“拿去花。”
林木一愣,趕緊推回去:“我不要!”
“不,你要。”帝屋拉開林木的衣領,把卡往林木衣領裡一扔,然後打開車門,把這個小半妖一腳踹了出去,“記得花,不花我半夜爬去找你。”
這話說完,帝屋“嘭”的一下關上了車門,啟動車子揚長而去。
林木揪著自己的衣領,把衣服下擺從褲子裡扯出來,看著滑落到地上的那張副卡,彎腰撿了起來。
大黑在屋裡聞著了一絲濃鬱而香甜的血氣,渾身一震,汪汪叫著衝了出來。
林木愣愣的轉頭看了他一眼,說道:“沒事……就是,我有個長輩找過來了。”
大黑不聽,他圍著林木嗅了半晌,的確是聞到了血腥氣,但林木渾身上下又沒有傷口。
“真的沒事。”林木把卡收好,牽著大黑往裡走。
等到老太太的事情處理好,下午已經過了一大半。
林木牽著大黑往回走,給等了大半天的妖怪們處理了一下工作,剩下的扔給了神采奕奕的大黑,自己上了資料室。
這一次他查的是帝屋。
帝屋跟帝休一樣,同樣是樹,高高的直衝雲霄,葉片的形狀像椒,生著倒刺,可以用來抵禦凶災。
是非常厲害的祥瑞之樹。
帝屋的資料遠比帝休要多得多,因為帝屋成妖,並在數千年前是大荒裡頗為出名的一個獨行者。
因為自身特性的關係,跟那些有惡果的妖怪相衝突,交際關係始終不怎麼樣,甚至經常在兩方妖怪衝突的時候路過,仗著禦凶的特性一個打一群,打完拍拍屁股走人,招了一身的仇恨。
後來帝屋沒事跑到中原來溜達,被大荒和中原兩邊的妖怪和人類勾結,陰溝裡翻了船。
帝屋是多好的材料啊!
本體分割開來可以供給無數無法抵禦妖鬼的人類做山門、做武器又或者是當成什麼彆的材料。
魂魄鎮在哪兒,哪兒就能陰陽無鬼,海清河晏。
把帝屋的妖力單獨煉出來,更是能保證一大片遼闊的地域靈木花藥放肆生長,還不愁被妖氣和鬼氣汙染。
於是在帝屋翻車之後,人類要走了他的本體和魂魄,那些妖怪要走了他的妖力,把他一分為無數份,分彆鎮在了中原和大荒各處。
而得了帝屋的好處之後,貪心不足的那些人和妖,又把目光投向了上古時留存下來的奇花異草和神木。
帝休就是因此而被死死護住了。
林木看完這些,深吸口氣,意識到自己的爸爸就是因此才連成妖的消息都被護得密不透風。
他沉默的合上資料,安靜的下了樓。
林木推開樓梯間的門,一抬眼就看到了那個好看得要命的狐狸精,正背脊挺直的端坐在凳子上,微微皺著眉,聽著不知什麼時候回來的吳歸說話。
“是帝屋。”吳歸對晏玄景說道,“他破開鎮壓他的那些印法,出來複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