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晏玄景帶著人參娃娃和他的朋友們回來的時候,林木在做早飯。
狐狸脖子上掛著個小布袋子,布袋子裡裝著一棵人參、兩棵含羞草和一顆圓滾滾的土豆。
在進入院子裡的時候,布袋子就被無情的扔到了一邊,兩棵含羞草和土豆眨眼鑽進了地裡,人參娃娃打了個滾,邁著兩條根脈剛想跑進屋裡,就被院子裡旺盛的靈藥田給震驚得失去了言語。
他愣了好一會兒,變回人形扭頭噠噠噠的衝進了廚房。
小人參長開小短手抱住了林木的腿:“林木林木,我回來啦!”
林木最近妖力暴漲耳聰目明,早聽到了小人參的動靜,被抱住大腿之後也沒多驚訝,轉頭塞了個蘋果給他:“回來啦。”
“對,我帶了小土豆和含羞草回來。”小人參捧著蘋果仰起了頭,卻發現林木腦袋上頂著一株小嫩芽,愣了兩秒,扯了扯林木衣擺,小聲道,“林木,你也發芽啦?”
林木一愣,抬手摸了摸頭頂,這才發覺小嫩芽竟然又跑出來了。
他看了看廚房窗外大好的陽光,歎了口氣:“大概是陽光太好吧。”
小人參聽了,學著林木的樣子歎了口氣,抬手摸了摸自己腦袋上的人參子,使勁按回去,奶聲奶氣的歎息道:“我的小果果也不聽話,總是太陽一好就跑出來。”
林木:“……”
敢情這還是植物妖怪的共性。
“林木林木。”小人參重新抱住了林木的大腿,“外邊的靈藥田是怎麼回事啊?怎麼就發芽了?而且外麵的土地靈氣好濃啊……”
小人參說著就驚慌起來,嘴一癟,委屈的說道:“你是不是有彆的小妖怪了。”
“沒有,就是最近落了不少月華。”林木說道。
晏玄景並沒有跟他說月華到底有多珍貴,這兩天晚上林木看著如水流一樣的月華,心裡根本沒有一點數。
“月華落在地裡,草木就都長的很好。”
林木說完,摸了摸自己頭頂的小嫩芽。
嗯,小嫩芽也長得很好。
小人參懵懵懂懂的,活了這麼多年運氣全都用在逃命上了,也不知道月華是什麼,聽到林木說他沒有彆的小妖怪,嘿嘿笑了兩聲,小腦袋蹭了蹭林木。
林木轉頭拿了另外幾個蘋果,問小人參:“你的朋友們呢?”
“他們比較害羞。”小人參從他手裡接過了那幾個蘋果,“我去把蘋果給他們。”
“好。”林木笑著摸了摸小人參的腦袋。
小人參抱著四個蘋果噠噠噠的跑出去了。
奶糖姍姍來遲,在小人參跑出去之後,才慢騰騰的走了過來,跟以前一樣端坐在廚房門口,目不轉睛的盯著林木。
晏玄景在收到自家親爹的信時,終於想起來他到底是在那裡見過足以彙聚成流光的月華了。
那是在他剛回到青丘國沒多久的時候。
年幼的晏玄景好不容易從混亂之中爬出來,沾了一身因果,沒過多久就在一次地盤鬥爭裡打出了岔子,出氣多進氣少,被他爹十分緊急的送到了一個被防護得死死的山穀裡。
那個山穀靈藥叢生,在外邊極少見各種靈草繁多得像是不值錢的雜草,山穀安寧寂靜,除了風聲就隻有潺潺的水流聲。
大荒裡普通的動物並不算少,但那個山穀中上空飛鳥絕跡,地上也沒有什麼走獸,溪流中更是沒有魚。
有的隻有晏玄景眼熟的幾個跟他爹交好的大妖怪和神獸,在這個山穀中最顯眼的那棵樹底下睡得四仰八叉,就連他爹都毫無形象的躺成了一灘毛絨絨,看著極其安逸舒適。
晏玄景對那個山穀的印象並不深,隻隱隱記得幾個畫麵,還有從天而降的澎湃磅礴的日月精華。
那些明亮充盈的光團落在那顆樹上,那棵樹也落下幾個軟乎乎的光團來,混在日華和月華裡,悄悄的鑽進了在場的妖怪的身體。
那是晏玄景療傷療得最舒服的一次。
帝休的力量讓他忘卻了疼痛,精神也非常和緩安寧,日華和月華迅速的將他重傷的身體修補好。
等到他意識完全清醒的時候,他那個睡成一灘毛絨絨的爹就蹦起來把他叼出了山穀。
那段記憶始終有點模糊,現在一琢磨,晏玄景用腳想都知道是他爹刻意使他遺忘的。
帝屋的事情給帝屋的朋友們敲了記警鐘,妖怪之中不乏有讀取記憶的手段,在足夠強大之前,哪怕是親兒子也不許記住山穀的進出方式和具體情況。
現在晏玄景都已經被他爹承認是下一任國主了,還記不起這段記憶,晏玄景掐腳一算,八成是他爹完全忘記還有這麼一回事了。
於是晏玄景給他爹去了信,告知他帝休死了,然後帶著人參娃娃回來了。
他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林木會那麼吸引他了,也明白為什麼林木能種出朝暮了,更明白為什麼林木的星星會被遮住了。
因為林木是帝休的血脈。
光是憑著他的血脈,就足夠掀起一陣動蕩了。
而林木才剛剛覺醒,是個弱雞中的弱雞。
晏玄景對帝休的事情並不清楚,但他是知道帝屋的事的。
當初帝屋的事情在大荒裡鬨得實在不小,再加上帝屋是他爹的朋友,晏玄景對當年的事情知道得十分的詳細,自然也清楚林木這種特殊的血脈會引來什麼。
就連帝屋那種水準的妖怪都能陰溝裡翻船,林木這個小半妖就更彆說了。
晏玄景趴在地上,兩隻前爪交疊著,眉頭微蹙,神情有些凝重。
帝休曾經救過他的命,他覺得自己非常有必要護住帝休的兒子。
可林木實在太弱了。
弱到晏玄景都感到難以置信。
半妖本來就天生瘸腿,而林木更是瘸腿中的瘸腿。
沒得長輩,不知道怎麼變強,還隻有二十三歲。
二十三歲,就他們這些妖怪打個盹都能打個十好幾年。
“奶糖?”林木伸手在自家狗子麵前晃了晃,看了看自己弄好的水煮雞胸肉,又看向盯著他不放的狗子,說道,“吃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