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2 / 2)

林木也不知道怎麼說,那畢竟是聶深的私事。

他隻好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他能做的事情也不多,上了二樓資料室把跟蜃和鸞鳳相關的資料都拿了下來,跟聶深分著看。

這麼一查,林木發現鸞鳳是五百年前就在另外一個單位裡登記入戶了的,這麼多年下來幫著做了不少事,還拿了許多人類那邊給她頒發的特殊獎章。

“看起來是個不錯的妖怪。”林木小聲說道。

聶深安靜的翻著資料,沒有應答也沒有說話。

大黑豎著耳朵聽著他們這邊的動靜,忍不住湊了過來,瞅了一眼:“你們查鸞鳳啊?”

林木轉頭看了聶深一眼,而聶深隻是專注地看著跟蜃有關的資料。

於是林木看向大黑,問道:“你見過鸞鳳嗎?”

“見過,長得挺好看的,性格也好,就是……”大黑撓撓頭,“老是買醉。”

吳歸在那邊搭腔道:“她有了孩子,近幾年已經好很多了,你是沒見過她剛來中原的時候,才成精不久吧,成天泡在酒壇子裡,問她怎麼回事吧,也不說,就是哭。”

林木一怔,聶深在那邊抬起頭來,看向了吳歸。

“……那是怎麼回事,她後來說了嗎?”林木問。

“說是自己太無能,有恩有仇都無處去報,求遍了三界,連恩人的孩子也沒找到。”說到這裡,吳歸抬眼看向了聶深,這才想起來聶深就是蜃的孩子,而鸞鳳的恩人,正是蜃。

思及聶深的經曆,他一咂舌,一時間有些不知說什麼才好。

各人各有各自命——這種運氣的事,上哪去說理去呢。

聶深隻是平靜的聽了,平靜的點了點頭,仿佛已經接受了這一切一樣,收回落在吳歸身上的視線,繼續看起了眼前的資料。

林木趁著午休去給聶深買了台手機,教會他基礎操作之後,聶深就無師自通的學會了如何使用。

林木再見到聶深是在兩天之後。

他站在林木家院門外邊,找到了正探著幾根枝條,跟林木和幾個小妖怪玩橡皮筋的帝休。

帝休落在他麵前,看著聶深,眉頭微微皺了皺。

“我見過鸞鳳了。”聶深說道,“她跟我說了一些事情,我也想起來了一些。”

鸞鳳說蜃當年被卷入兩個大妖怪的爭端之中是天降橫禍,無妄之災。

整個夢澤都是被城門失火所殃及的池魚,蜃死後那兩個在夢澤邊上打起來的妖怪也沒有活過多久就死去了。

那個時候鸞鳳先天不足,還沒有修煉到家,蜃死後她在偌大的夢澤裡找了兩年都沒有找到聶深。

蜃把聶深藏起來了,誰都找不到。

仇人屍骨無存,親人也早已經無影無蹤。

聶深孑然一身這麼多年,卻從來沒覺得什麼時候比此刻更加空蕩孤寂。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說道:“我是被母親藏在了夢澤之下的,那裡很安全,是母親誕生的地方,處處都是幻象。”

蜃這種妖怪,是自水澤幻象之中誕生的,本身虛無縹緲甚至於不能稱之為生靈,但天地之中總能生出驚人的奇跡來。

蜃就是那個奇跡。

幻象所成的妖怪,不同於任何有形之物。

蜃本身也跟外邊那些生靈所成的妖怪沒有什麼共同語言,自己蹲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裡,過過日子也很開心。

可她太特殊了。

這種能夠將自己與虛空化作一體,不會被人發現卻又無處不在的妖怪,實在是太特殊了。

觸手可及的奇跡總是容易招人覬覦。

他的母親很強,但尚且年幼的他卻極其弱小。

聶深想起來了。

想起母親把他藏在了哪裡,想起是誰把他從安全的地方哄騙出來,將他騙進了無主之地,想起是誰在他渾身怨氣衝天的時候,恰到好處的出現在他耳邊,對他說我們是一樣的。

那個聲音對他說。

——我們是一樣的,被丟棄在這裡,人人都要殺我們,天地不管,不如乾脆先下手為強。

聶深想起那個把懵懵懂懂不知所措的幼小的他勾出夢澤去,一路哄著他前往無主之地的聲音,抬眼看向帝休,說道:“我知道怎麼處理帝屋的那個怨氣。”

“我會殺了他的。”

聶深說話的語氣平靜無波,宛如一灘死水。

帝休沉默許久,輕歎道:“不要用你的命去換他的。”

“……謝謝。”聶深乾巴巴的扯了扯嘴角,看了帝休好一陣,說道,“你們都很好,要是我能早點遇到你們就好了。”

可惜他運氣向來糟糕。

可是運氣這種事,他上哪說理去呢?

“青丘國——從青丘國西城出來,往正南六百裡,有個叫帝休穀的地方。”帝休看著聶深,溫聲說道,“你要是無處可去,就去那裡。”

聶深張了張嘴,說了聲好。

他話音未落,身形驟然一散,乘著風向著山中的通道去了。

帝休在原地發了一會兒呆,終於輕輕歎了口氣。

林木剛從樓上跑下來,一下樓就發現聶深已經不見了。

林木探頭探腦的看了一圈,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帝休遮住了視線。

帝休伸手,將林木虛抱在懷裡,嗅著林木身上同源血脈的氣息,恍惚的想著幸好幸好。

幸好他的孩子不曾經曆那些。

幸好林木沒有數百年孑然一身遭受蹉跎。

林木下意識的覺得氣氛有點不對,他小聲問道:“聶深呢?”

“他回家了。”

帝休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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