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怨氣沒有實體,本來就很難抓到,再加上這個怨氣生靈這麼些年了也算有些道行,它隻要還存在,就可以挑動任何一個妖怪。
——任何一個。
沒有誰的心靈是天衣無縫的,而隻要有一丁點縫隙,就足夠讓怨氣有文章可做。
就連晏玄景的母親都沒能完全防住這團怨氣,讓他有了逃脫的辦法,那彆的妖怪就更不用說了。
“我當初就是覺得我的力量對怨氣天生克製,才會把怨氣塞過去的啊。”帝屋歎氣,“本來隻是想給那些搞我的妖怪一點教訓。”
誰能想到最後石頭會砸到自己這裡來呢!
“誒……”林木撐著臉,“那不是沒辦法了嘛。”
“等你爸爸啊。”帝屋說道,“而且晏歸可能有彆的手段也說不定——誰知道外邊瞬息萬變的現場會不會有什麼驚喜大禮包等著他。”
這狐狸精最會順杆子爬了,他們以前還年輕的時候,在外邊狼狽為奸的搞事情,每次眼看著要翻車了,都是晏歸突然抓住個點,然後兩個人翻盤開溜,拍拍屁股下次再來。
必要的時候這隻狐狸還會把幾個朋友先送入敵營,過上一年半載的再姍姍來遲的撈他們。
跟個哆啦A夢似的,小小的腦袋裡全是烏七八糟的想法。
隻不過手段騷歸騷,但在這種大事上,晏歸是相當靠得住的。
“你永遠可以相信晏歸。”帝屋說道,“畢竟我從來沒有摸清楚過晏歸這隻狐狸的下限。”
他話音剛落,外邊叮鈴哐啷的響動驟然一靜,緊接著就是一聲讓整個山腹都搖晃震動起來的巨大的爆炸聲。
晏玄景撈起林木護在懷裡,揮開了幾盞頂上落下來的火燭,剛一抬頭,便有一絲光明驟然劃破了山腹的昏暗。
天光一閃,破開的洞口滾進來一團灰撲撲的毛絨絨。
晏歸灰頭土臉的爬起來,抖了抖毛,變回人形,滿臉驚魂未定。
“操,嚇死我了!”晏歸抖著身上的土塊,心跳得咚咚的,“哇塞,這小半妖是從哪裡得到了自爆敢死隊的靈感嗎?莽著衝上去剛跟怨氣揉一塊兒了就直接自爆,一點準備都不給,嚇死我了!”
山腹裡幾個都齊齊一愣。
晏歸毫無所覺,還在抱怨:“哇,他對帝屋幾千年的力量炸起來是個什麼結果真的沒有一點數的,就是放在大荒都要千挑萬選找一個偏僻一點的地方炸,這小年輕怎麼這麼暴躁的啊,你們都不告誡他一下的嗎?”
林木愣了好一會讓,問道:“他……自爆了?”
晏歸抬眼看看林木,說道:“要不是我眼疾手快,我跟你說,大半個神州都要被夷為平地,到時候三界六道全都得大地震。”
他說著,從自己的紗袋裡摸出一個有人腦袋大的透明方塊來。
方塊裡一層套一層,像套娃似的裹著一團混沌的顏色。
可以隱隱約約的聽見裡邊傳來清脆的碎裂聲。
“喏。”晏歸隨手把東西塞給林木,繼續抖身上的土,“不過也多虧了聶深傻了吧唧的跟怨氣融合了,這玩意兒是我跟我媳婦兒當年針對蜃琢磨出來的東西,關不住怨氣但關得住聶深。”
林木抱著那個巨大的透明方塊,認真的看了看裡邊。
最中心的那一團混沌是灰黑與白色交纏的霧氣,還有星點朝暮火焰的明綠。
仔細觀察,那團霧氣還在不停的翻滾撕扯。
最裡邊那一層一層的透明隔膜被反複撞裂又不停的重新恢複,爆炸所帶來的震動讓一層層的隔膜不停相互撞擊著,發出清脆的響動。
“這裡邊是……聶深和怨氣?”林木愣愣地問道,“他們好像還在打架。”
“是啊。”晏歸點了點頭,“總比自爆好多了,不管他們誰贏誰輸,反正隻要是聶深的身體,他倆就都出不來。”
林木張了張嘴:“……”
彳亍。
總比乾脆死了好。
帝屋倒是對晏歸總是摸出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一點也不驚訝,他從林木手裡拿起那個大方塊,舉起來看了看,問道:“那這個放哪裡?”
晏歸聞言眉頭一皺,思來想去,半晌,說道:“掛帝休身上當風鈴吧。”
林木:“?”
你管這玩意兒叫風鈴?
晏歸自吹自擂:“能削弱怨氣還能當風鈴,我覺得很不錯!”
晏玄景偏過頭,看到通道裡探頭探腦的走出來一個妖怪。
是青丘國來的信使。
晏歸在那邊吹牛逼,完全沒有注意到那個妖怪。
晏玄景拿到信,掃了一眼上邊的內容,又看了看山腹裡那個巨大的通道入口,偏頭對林木說道:“是母親來的信。”
晏歸那邊耳朵一動,馬上不吹牛逼了,“噌”地一下蹭了過來。
晏玄景想到信裡寫的那些動物名單,冷酷的把信塞回了懷裡,對晏歸說道:“母親喊你解決完事情儘快回去。”
晏歸立馬說好,拍拍屁股轉頭就進了通道。
晏玄景目送著他離開了,遲疑了一瞬,手上微微摩挲著剛剛送達的信箋,對林木說道:“母親還想見你。”
——當然,原話並不是如此的。
晏玄景母親的原話是:帝休的崽在大荒肯定超級搶手,咱們趕緊定下來,回頭被你那群叔叔伯伯什麼玩意兒的搶走了你哭都沒地方哭。
晏玄景覺得有理。
他向林木伸出手去,聲音變得和緩而溫柔,問道:“你要跟我一起回青丘國去嗎?”
林木一怔,看了看晏玄景的手,又偏頭看了一眼帝休。
他的爸爸正微笑的看著他。
林木乾脆的握住了晏玄景的手。
“好啊。”
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