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犯過什麼錯？”莉歐娜問。
“他犯的錯是對朋友不夠信任, 不夠寬容，處理問題方式過於極端。除此之外, 不過是理念的不同罷了。”查爾斯眼中浮現出淡淡的追憶。
莉歐娜好奇地說：“方便對我講一講嗎？”
“我們都不再年輕了, 莉歐娜, 我們不再意氣風發，衝動做事。”查爾斯聲音低沉，“十年前, 在政府尚未被萬磁王顛覆之前, 複仇者聯盟曾經爆發過一場內戰，內戰的□□是政府要求每個超級英雄進行實名登記, 托尼支持這個製度, 而史蒂夫尤其反對。”
“然後他們開始了互相殘殺？”莉歐娜猜測道。
“可以這麼說。”查爾斯回答道, “因為兩個領導者的理念不同, 複仇者聯盟開始了內部戰爭, 內戰的結果是史蒂夫險些被殺害，複仇者聯盟傷亡慘重，以至於萬磁王趁虛而入, 再後來……托尼永遠地離開了我們。”
理念的衝突罷了，又不是血海深仇。
他們完全可以坐下來好好談一談, 莉歐娜無法想象到現在親如一家人的複仇者聯盟做出自相殘殺的舉動。
說真的，史蒂夫又不是蝙蝠俠那個偏執狂，理念不同真的不算什麼, 用不著把合作夥伴給打一頓。
有的人犯錯之後會變得更加極端, 有的人則會在犯錯之後自我反思, 史蒂夫並不是一個不敢承認錯誤的人。
查爾斯看出了莉歐娜的疑惑。
“在萬磁王崛起之前，複仇者聯盟有著彆的敵人，團體的內部分裂可以歸咎在托尼和史蒂夫自己身上，也可以歸咎在外部敵人身上。”查爾斯歎了口氣，“最重要的是政府法案出台的時間並不對，托尼和史蒂夫當時正處於最不理智的狀態，他們的關係降至冰點，而這個法案的出台直接使雙方失去了理智。”
莉歐娜說：“史蒂夫的代號是美國隊長，他說他為國家而戰，但我沒想到他會反對政府法案？”
“他為國家而戰，為正義而戰，為自由而戰，但不為政府當權者而戰。”查爾斯準確地剖析出了史蒂夫的心理，“他是一個理性與感性並存的人，他守護的是人民，他非常重視己方夥伴的利益，如果他認為政府出台的法案威脅到了自己人的生命安全，那麼他不但不會執行法案，還會反對它。”
“真令人感到意外。”莉歐娜喃喃地說，“史蒂夫那個人長了一張‘我為國家代言’的臉，他反對法案的舉動肯定讓很多人大跌眼鏡。”
“並沒有。我們一點都不意外史蒂夫作出了這個選擇，我們隻是沒有想到當初事情會惡化到那個地步。”查爾斯平靜地說，“我們共事過很長時間，每個夥伴都很了解他。”
他停頓了很久，然後繼續說：“我們每個人都在反思，莉歐娜。十年過去了，傷痛依然在。我們失去的很多，得到的很少，但我們仍然在奮鬥。退一步就是深淵，所以我們退無可退！史蒂夫在自責，所有人都在自責，如果十年前的雙方各退一步握手言和，托尼也許就不會……”
查爾斯說不下去了，他苦笑一聲，眼中翻騰著種種複雜的情緒。
托尼的思維、記憶和人格都被轉化為人工智能的形態繼續留存，但是真正的托尼已經不在了，史蒂夫現在最渴望的應該是聽到托尼親口說一句——“我原諒你了”。
可惜這不可能。
他隻能被內疚和痛苦折磨著，因為死去的人無法開口說話。
莉歐娜沒有再繼續追問了。
她懂得怎樣說話才能更討人喜歡，同樣懂得怎樣說話才能揭人傷疤，通常情況下，她隻會選擇後者。
在問完想問的問題之後，莉歐娜“體貼”地閉上了嘴。
“今天執行任務太過匆忙，還沒來得及吃晚飯。”莉歐娜說，“我餓了，咱們去廚房找點東西吃吧！”
“好。”查爾斯輕輕點頭。
莉歐娜控製著查爾斯的輪椅漂浮起來，打開了一道空間漩渦，帶著他鑽了進去。
他們出現在基地廚房裡。
“晚上好，帕克夫人。”查爾斯對廚房裡的女人微微點頭。
“晚上好，教授。”格溫說：“要來點夜宵嗎？”
莉歐娜的眼睛立刻黏在格溫的平底鍋上了，她正在煎香腸，油脂滋滋作響，香氣四溢。
一個重物突然落在莉歐娜的後背上，一個小姑娘趴在她身後興奮地笑道：“我抓到你了！快束手就擒吧！”
“瑪麗！”格溫警告地放下手裡的戰鍋向這邊走來，她對莉歐娜歉意地說，“抱歉，我的女兒有些調皮。”
莉歐娜用意念之力把小姑娘從她身上揪了下來。
瑪麗看上去頂多有5歲，她臉上帶著蜘蛛俠麵具，胡亂揮舞著胳膊和腿，“我飄起來了！”
“莉歐娜身體不好，你冒冒失失地撲在她身上會弄傷她的。”格溫責備道。
“對不起，莉娜。”瑪麗笑嘻嘻地道歉。
“物理攻擊基本上很難對我造成傷害，它們都會被我的意念保護層反射掉。”莉歐娜看了瑪麗一眼。
小姑娘長得很像格溫，有一頭金色的頭發，她顯然繼承了她父母的能力，可以隨意在牆上攀爬，莉歐娜其實一進廚房就發現她了。
格溫邀請莉歐娜和查爾斯共進晚餐。
莉歐娜開心地說：“我想吃香腸煎蛋！”
“你必須吃營養餐。”托尼嚴肅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廚房裡，“香腸煎蛋的油脂含量對於你來說顯然超標了。”
莉歐娜：“……哦。”
人工智能的監控真是無孔不入，她開始討厭托尼了。
最終莉歐娜不得不端著一碗糊糊狀的營養粥和眾人坐在桌子上。
她臉色差勁地攪著碗裡的東西，急切地想吃點肉食滿足一下味蕾。
“安東尼睡過去了嗎？”查爾斯溫和地問，“我離開太久了，都沒趕上這孩子出生。”
“他實在太折磨人了。”格溫一副頭痛的樣子，“我還在哺乳期，身體沒有恢複，也無法參加戰鬥，真希望安東尼能夠快點長大……”
“不要這麼想。”查爾斯說，“安東尼是上天帶給我們的禮物，”他留意到小姑娘不滿意地瞪著他，於是補充道，“當然瑪麗也是我們的小天使。”
瑪麗臉上露出笑容。
在艱難的戰爭時期，複仇者聯盟的成員生育孩子會使他們失去一名寶貴的戰鬥人員，但是這兩個孩子帶給複仇們的是心靈的慰藉，每個人都喜歡孩子，鷹眼尤其喜歡。在鷹眼的孩子死去之後，他差不多把蜘蛛俠和格溫的小孩當成自己的孩子疼愛了。
莉歐娜蔫頭蔫腦地沒有搭話，她勉勉強強地喝完營養餐，對眾人說了聲晚安就跳進空間漩渦中消失不見了。
“她不開心？”格溫若有所思。
“吃不到美味的肉腸，我也會不開心。”查爾斯聳了下肩膀。
瑪麗搖頭：“真可憐……”
……
莉歐娜回到房間沒一會兒，托尼就派機器人給她送來了藥劑。
“我們需要繼續給你進行身體檢查。”托尼說，“我給你看過你的身體掃描報告，你感覺不到疼痛，不代表疼痛不存在，你的骨骼都已經病變成那樣了，按理來說應該行動得十分艱難才對。”
“確實很艱難啊……”莉歐娜沒什麼精神，“我都是用超能力輔助身體前進的，站立超過10分鐘，我就會感覺得腿軟，這時候我就需要用超能力減輕腿部壓力，你們看我是在走路，其實我的腳根本沒有挨著地，都是飄著走的。”
“怪不得。”托尼嘀咕道。
莉歐娜躺在床上，打了個哈欠。
“你有基因層麵的疾病，萬磁王的克隆技術還是比較先進的，但是人類克隆體總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托尼說，“拜托你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兒，如果你的身體狀況持續惡化，你的身體細胞就會產生全方位的病變，這會導致很可怕的後果。通俗地解釋——你會英年早逝。”
“謝、謝謝提醒……”莉歐娜瞌睡到失去意識。
她半句話沒說完就睡著了。
機器人伸出機械臂，幫莉歐娜蓋上被子。
……
莉歐娜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裡的她年紀似乎很小，踮起腳尖都觸碰不到門把手。
她坐在漆黑的屋子裡，透過玻璃窗望著外麵的星空。
然後客人來了。
坐在輪椅上的年輕男人在一個穿圍裙的女人的帶領下來到她房間外。
莉歐娜察覺到外麵有人來了，她不用眼睛看就可以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
女人開始敲門，坐輪椅的男人耐心地等待。
“莉娜，開一下門可以嗎？”女人柔聲細語地說。
但是莉歐娜不想理會任何人，她沉默地坐在屋子裡。
“我知道你沒有睡。”女人提高了聲調。
“我想和她單獨談一談，夫人。”男人彬彬有禮地說，“我就在這裡等一會兒，相信莉歐娜會開門的。”
女人猶豫了一會兒，答應了他的請求，“好吧……”她說，“這是一個很孤僻的孩子，誰跟她說話她都不理會，莉歐娜的上一個寄養家庭不喜歡她，於是我就收養了她……她拒絕和彆人相處，我的其他幾個孩子都跟莉歐娜玩不到一塊。”
“我曾經帶她去看心理醫生，可是……”
“我知道了，夫人。我們可以把這些事情留到以後慢慢了解。”輪椅上的男人聲音溫和地說，“我想和莉歐娜單獨相處一會兒。”
女人勉強點了點頭，從樓梯口下去了。
房間的隔音效果很好，但是莉歐娜並不是尋常孩子，她能夠聽到外麵的聲音。
她能夠聽到任何人的說話聲，包括人們沒有說出口的話。
比如剛剛離開這裡的那個穿圍裙的女人，她心裡在抱怨莉歐娜是一個怪胎，她隻是沒有把這些話說出來。
“我知道你能聽到我的話，”男人說，“我是查爾斯·澤維爾。”
查爾斯的聲音直接在莉歐娜的大腦中響了起來。
過了幾秒鐘，房間的門悄無聲息地開了。
門後擺著一張裝飾樸素的兒童床，床上坐著一個穿藍色連衣裙的小女孩，她眼睛沒有看查爾斯，也沒有下床給他開門。
門就像是被看不見的幽靈打開了一樣。
“很高興見到你，莉歐娜。”查爾斯專注地看著她，“雖然不知道你聽不聽得明白……但是我還是要說，我是你的父親，你願意跟我一起生活嗎？”
一片寂靜。
莉歐娜眼簾低垂，似乎是在很認真地思考他的話。
長久的沉默過後，她答非所問地說：“我能夠聽到人們在‘說話’。”
“我也能。”查爾斯說，“你並不是一個人，現在我來接你回家了。”
“我覺得是透明人在我大腦中說話……或者是我自己對自己說話。”莉歐娜用很輕的聲音自言自語，“我聽到了說話聲，可我找不到對我說話的人。”
她寶石一樣的綠眼睛盯著查爾斯，“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
……
莉歐娜忽然驚醒，聽到了一個模模糊糊的聲音。
“她發燒了。”托尼說，“退燒藥不起作用。”
“昨天執行任務時，我們從萬磁王的研究所裡拿走了一些含有治愈因子的藥劑，本來想先解析出藥劑成分再給她用的……”班納博士說，“現在隻能冒險給她使用了，我們還不知道藥劑有沒有什麼副作用。”
“她這是基因病，治愈因子不一定有作用。注入了治愈因子，很大可能會導致她的身體一邊病變一邊自愈，自愈因子消耗完畢，她就該死了，除非能持續不斷地為她注射這種藥劑……可是我們上哪兒弄來這麼多藥？”漢克博士說，“我們需要一勞永逸地解決她的基因病，而不是一直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