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陳將軍惦記穆昭朝莊子上的古蒂惦記得很。
一想到馬上就能嘗到,騎在馬上,嘴角都不住上揚。
穆初元看他這個樣子,覺得實在是太傻了,忍不住說了他兩句,讓他注意形象——彆等會兒嚇到他妹妹。
小陳將軍本想反駁幾句,但想了想,他現在有求於人,而且跟昭朝妹妹確實還不是太熟,她若覺得他煩或者真驚嚇到她也確實不太好,便稍稍收斂了些。
他左思右想,力圖在昭朝妹妹麵前留個好印象,便稍稍落後了些,詢問聶峋,穆昭朝有沒有什麼忌諱,他要不要注意著言行。
聶峋有點奇怪他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見他一臉若有所思,聶峋意識到什麼,眼神稍變——他不會是對穆大小姐有那樣的心思罷?
雖然小陳將軍家世也不錯,但在他眼裡,他配不上穆大小姐。
她那樣光風霽月的人,配得上這世間最好的。
反正不該是小陳將軍。
小陳將軍又道:“不要多想,我隻是覺著,剛認識,又是穆大少爺的親妹妹,不好惹人不高興,畢竟……我們是去彆人莊子討東西的,該多注意些。”
聶峋眸色微動,收回視線,佯裝淡定:“穆大小姐是個非常好的人,隻要不是不規矩的言行,她並不會在意。”
沒有人比穆大小姐更好了。
並不是因為她對他有恩他才這麼覺得,是她本身就是這樣好的人。
小陳將軍聽完,沉吟片刻。
聶峋以為他不信,又道:“將軍看穆大小姐同小世子和小縣主的相處便能看得出。”
小陳將軍上上下下打量他。
他低著頭,再加上他又坐在馬上,實在看不到他的臉,但他這話已經足夠說明問題。
他想了想,並沒有說破什麼,隻笑了笑道:“你說得對。”
他是個聰明人。
聰明人自然知道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
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們並不算主仆,點到為止即可。
從郡主府到寧遠山莊,路途不算近,再加上穆初元怕妹妹太顛簸,走得也慢一些。
等回到莊子上,已經未時末。
三月的天兒,尤其是午後,暖意融融。
生機盎然的莊子更顯清幽。
徐徐清風帶著絲絲涼意和青草芬芳,一掃全身疲憊,讓人隻覺神清氣爽,靈台都清明不少。
小陳將軍一下馬便深吸了一口氣,毫不吝嗇地大讚:“真是個好地方!”
穆昭朝也從馬車上下來,看了小陳將軍一眼,笑了:“一個小小的莊子罷了。”
林家的寧遠山莊雖不大,但因著老太君的名聲,在京城還是有些名氣的,不過今兒也是小陳將軍第一次來,他雖和穆初元是好友,可到底這便是穆初元外祖家的莊子,通常又都是女眷到這邊散心,他更是不可能有機會到這邊來。
聽穆昭朝這麼說,小陳將軍笑道:“昭朝妹妹謙虛了,這可不單單是個小莊子。”
穆昭朝沒在這件事上多說,而是示意了下:“我喜歡素樸些,莊子上人員不多,清淨,招待不周的地方,小陳將軍勿要見怪。”
話落,視線不經意和他身後的聶峋對上。
聶峋:“……”
穆昭朝衝她很輕微很輕微地點了點頭,示意。
聶峋:“…………”
他眼睛都蹭一下,亮了。
然而穆昭朝卻已經收回了視線。
小陳將軍壓根就不在意這些,他擺了擺手,謙遜道:“叨擾昭朝妹妹了。”
一行人進了莊子,看著大片大片的稻田,田園的寧靜讓人心情都不自覺放鬆。
小陳將軍四處看了看,誇了一路,隻是一路他也沒見到那個勾得他心癢癢的古蒂。
好幾次他都忍不住想要問一問昭朝妹妹,但每次都被穆初元給惡狠狠瞪了。
他心裡狠狠震驚了下。
穆初元至於麼?
就這麼怕他這個妹妹不高興?
真是奇聞!
堂堂穆將軍,現在竟然在妹妹麵前像個小媳婦似的。
這說出去誰信?
狗都不信。
小陳將軍被勾起了興致,便時不時盯著穆初元。
原本以為穆初元隻是不想讓他先提吃的事,觀察了一會兒後,終於確定,他就是怕他這個妹妹。
真是不可思議。
以前也沒發現他怕穆朝陽啊?
不僅不怕,還完全一副哥哥派頭,哪像現在這樣?
完全像妹妹的小跟班。
嘖。
奇聞。
小陳將軍又在心裡嘖嘖幾聲,許是這件事太過震驚,讓他暫時忘了古蒂的事。
還是到了院子旁時,穆昭朝主動提及:“小陳將軍不是想嘗嘗莊子上的古蒂穗麼,大少爺快帶他去罷,等會兒天黑了就瞧不清了。”
大少爺?
小陳將軍更震驚了。
他很聰明的沒有把這份震驚表現在臉上,隻是忍不住看了穆初元一眼。
嘖嘖。
大少爺。
怪不得這麼怕這個妹妹呢。
他又看了看穆昭朝。
怎麼說呢,瞧著溫溫柔柔的,眉眼更是極漂亮,下巴和穆初元有些像,嗓音更是如春日的清風般,但就是有股讓人不可小覷的氣場在。
他已經瞧出來了,穆初元這個妹妹,骨子裡是個極有主見,又極剛毅的。
這樣的女孩子倒是少見。
小陳將軍武將世家,家中姊妹,多是男孩般爽朗大咧咧的性子,對於穆昭朝這般剛柔並存的性子,很是欣賞。
察覺到小陳將軍在盯著自己,穆昭朝看過去。
小陳將軍頓了下,而後咧起嘴笑道:“可不是麼,我們快些去罷,昭朝妹妹也累了,讓昭朝妹妹先休息會兒的。”
穆初元這才點頭,不過走之前還是先囑咐了妹妹一番。
作為小陳將軍的書童,聶峋理應跟著小陳將軍,他也確實是這麼做的,臨走,衝穆昭朝行了個禮。
“小陳將軍!”穆昭朝突然開口。
小陳將軍正眉開眼笑控製著不太亢奮,興致勃勃往田野裡衝,聽到穆昭朝的聲音整個人都懵了一瞬。
“啊?”他轉頭,還笑得特彆燦爛:“怎麼了昭朝妹妹?”
穆昭朝指了指他身旁的聶峋:“你的書童可以留下幫我做點事麼?”
聶峋:“……”
小陳將軍看了看聶峋,當即答應:“可以。”
說著,又對聶峋道:“穆大小姐既然有吩咐,你就留下聽她吩咐。”
聶峋看了看穆昭朝,沉聲應下:“是。”
小陳將軍並不怎麼好奇穆昭朝留聶峋有何事。
他現在更好奇穆初元和穆昭朝的關係,但又不好當著穆昭朝的麵問,隻能箍著穆初元,趕緊走遠點再問。
聶峋心裡很是不淡定。
他手裡還藏著一塊剛剛沒舍得吃完的烤饅頭片,就這麼輕輕攥著,心臟撲通撲通狂跳,等穆昭朝吩咐——他並不知道她把留下是要做什麼,激動也好奇,更多是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的期待。
可到底在期待什麼,他自己也不清楚。
等小陳將軍和穆初元走遠了,穆昭朝見聶峋還垂著腦袋,呆滯一樣站在那兒。
她覺得有點奇怪,想了想還是問道:“你怎麼了?”
聶峋很好奇她留下自己做什麼,又對她竟然會提出留下自己而感到震驚。
聽到她的聲音,他抬頭,臉上還帶著一絲茫然。
見他如此,穆昭朝笑了:“怎麼了?發什麼呆?”
院門口是棵碩大的梨樹。
滿樹梨花在春日的陽光下,折射著細碎的光芒,純潔的白色花瓣在陽光下在和風裡輕輕飄落,猶如落雪般,還有些飄落在她發絲。
映著她比花還美的笑,聶峋像是被燙到一般,忙收回視線:“沒有,隻是在想改怎麼報答穆大小姐。”
說著,他正要再次行禮謝下午她讓人送他的烤饅頭片。
穆昭朝卻直接打斷他的話:“不用了,舉手之勞,你也還沒吃飯的罷,快進來罷。”
說著她率先轉身進了院子。
聶峋愣了片刻,這才跟著進去。
一進去就聽到穆大小姐道:“你先找個地方坐著罷,我這裡沒那麼多規矩。”
話落便讓丹若把小爐子搬到廊下,讓桃枝去做飯。
郡主府的生辰宴,自然輪不上下人來吃,雖也準備了隨行下人的吃食,但到底算不得多舒服。
丹若生怕誰會突然衝過來欺負她,一直守著她,隻吃了幾塊糕點,並沒有吃飯。
桃枝倒是被丹若催著去吃了點東西,但也就是墊墊肚子的程度。
已經是下午晌了,倒也不用做多豐盛的飯食,桃枝按著大小姐的吩咐,去田壟裡割了點韭菜,準備做韭菜麵片湯。
韭菜洗乾淨,切不長不短的段,乾淨的盆裡舀兩大勺麵粉,然後加入適量的水。攪拌成比麵糊略稠一些的糊糊,再加入切好的韭菜,加鹽、雞粉醬油等調味,攪拌均勻後,就可以起鍋燒水。
等水燒開,拿個小碗放在麵盆旁,兩手沾濕,從盆裡抓一小團韭菜麵團,因為手上沾了水,麵團就不會沾手,把麵團揪成稍厚一些的麵片,下鍋。
靈泉滋潤過的韭菜本就清香非常,平日裡吃韭菜多是包韭菜雞蛋素餃子,下鍋的時候,都在麵皮裡包裹著,並不像現在韭菜和沸水直接接觸,這股清香,經沸水一蒸騰,讓人食欲立刻大增。
丹若正在廊下翻炒小鍋裡的麵粉,聞到香味,大聲道:“好香啊!桃枝,飯做好了麼?”
穆昭朝也動了動鼻頭,是挺香的。
中午郡主府的生辰宴,單輪規格來說,十分豐盛,鮑魚海參,應有儘有,還有許多她聽都沒有聽過的又貴又複雜的吃食。
饒是如此,穆昭朝也沒怎麼吃。
不是郡主府的東西不好,味道是很不錯的,但她可能是這幾日清淡慣了,也可能吃靈泉滋養的食物,吃的嘴巴叼了,吃著郡主府的宴席總有些沒滋味。
原本她沒打算吃的,隻讓桃枝稍稍做夠兩三個人的量就行,左右再過會兒就得吃晚飯了。
但現在,聞著這股香。
她又想吃點了。
“……韭菜麵片湯啊,”桃枝的聲音從廚房傳出來:“馬上就好,可以準備吃了。”
丹若歡呼一聲,但她還要繼續翻炒小爐子上的麵粉,大小姐剛剛吩咐她做的,她隻得對廚房裡的桃枝道:“我得等一會兒的。”
就在這時,聶峋走到她跟前,主動道:“要不我來罷,你去吃飯。”
丹若抬頭看了他一眼。
聶峋臉上甚是淡定,但心裡卻有些沒譜。
剛剛穆大小姐吩咐丹若做這些以及教她如何炒麵時,他都聽見了,且聽得很認真。
本來就不知道該怎麼報答穆大小姐,又這樣看著她的人忙活,他很是過意不去。
丹若倒不是想偷懶耍滑,隻是這韭菜麵片湯實在是太勾人了,她有些饞了。
但她還能忍,況且大小姐安排的事情她還沒做好呢,怎麼能讓小陳將軍的書童做這些事。
她正要拒絕,就聽到大小姐突然道:“交給他罷,你先去吃飯罷。”
丹若:“?”
下一刻她直接把小木鏟交到聶峋手裡:“喏,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