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說開(2 / 2)

穆昭朝:“不信算了。”

穆初元又道:“昭朝就給我畫一個罷,我給錢的。”

穆昭朝這才抬眼又看著他。

穆初元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話,忙解釋道:“我沒有彆的意思,我就是覺得你在瓷瓶上作的畫很可愛,也想要一個,你若是不想畫,那我就不要了,就當我什麼也沒說。”

穆昭朝:“……”

她把手裡裝著香露的瓷瓶放下,拿了個空瓷瓶,畫了個跟剛剛差不多意境的桃花漫山的景,遞給穆初元:“給。”

穆初元看了看,頗有些愛不釋手。

穆昭朝解釋道:“香露你也用不到,不是不給你,是放久了就沒了,你既然喜歡上麵的畫,就給你個畫了一個。”

穆初元已經很知足了:“這就行這就行,謝謝昭朝。”

見他這樣,穆昭朝反而有點點愧疚,覺得剛剛態度太剛硬,可桃花香露他拿著真沒用,她也絕不可能答應讓他拿著桃花香露去送那個北靖國公主。

但就這樣澆滅穆初元對愛情的憧憬,還是有些殘忍的。

他什麼都不知道,不該被這麼打擊,尤其是看著好友那麼幸福。

她想了想,道:“你跟小陳將軍情況不一樣,他是已經有心上人了,送禮物有針對性,你連個影都沒有,桃花香露不合適。”

穆初元正捧寶貝一樣捧著那個空瓷瓶,聽到這話,一臉認真地看過來:“你說得對,香露不用給我了,我就是想要個作畫的瓶子。”

穆昭朝又道:“要不,你去砍一枝桃枝,自己沒事的時候,親自做個桃木梳罷。”

穆初元:“?”

穆昭朝解釋道:“桃木梳可做定情信物,女孩子基本上都用得到,比較實用,又是你親手做的,意義非凡。”

穆初元臉上一紅,本想說不用,他真的隻是想要個她給他畫畫的瓶子,但見她這麼認真地建議,穆初元又有些感動,點頭道:“好,謝謝昭朝的提議。”

院子裡正在舀水的聶峋,聽到穆大少爺的話,也很想要個穆大小姐親手畫的瓷瓶。

當然,他就隻是想想,並不敢妄想。

正暗自失落著,聽到穆昭朝這話,登時眼睛一亮。

桃木梳做定情信物送心上人麼?

他想了想,神色複又恢複光彩。

就在這時,小陳將軍摘桃花回來了。

他沒摘太多,有小半簍,穆昭朝告訴他怎麼晾曬花瓣,又告訴他曬好後怎麼裝好,陳覺十分感動道謝。

這邊也蒸餾了這麼久,也差不多了,穆昭朝便讓他們都停下歇著,不用忙了。

聶峋默默把水缸和凳子都搬回原位放好,又把接冷凝水的瓷盆搬到剛剛那盆旁邊放好,連沒用完的柴都收拾好,這才停手。

穆昭朝原本沒太在意,見他默默做了這麼多,不禁多看了他幾眼。

穆初元和陳覺注意到她的目光,也轉頭朝聶峋看過去。

怎麼說呢,穆初元和陳覺心思都有些複雜。

倒不是說聶峋這麼做不好,而是……太勤快了,顯得他們就是來蹭吃蹭喝蹭東西的。

但看到穆昭朝看聶峋的眼神,陳覺突然心思一動:“昭朝妹妹這般慷慨大方,我也沒什麼能為昭朝妹妹做的,就剩這一身蠻力,昭朝妹妹莊子上似乎人手不太多,要是不嫌棄,我每日有空便過來,幫昭朝妹妹打打下手,幫著做些體力活,如何?”

就算不這麼說,他每日也得變著法找理由過來蹭好吃的,倒不如這般,一勞永逸。

穆昭朝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他一個有實權的將軍,不用任職的麼?天天來她莊子上乾什麼活?

陳覺以為她是不太情願,忙又道:“我一個人也就兩隻手,這樣罷,我再帶一個阿嶺,我和他一塊過來,這樣有什麼重活累活,我們都能給你包了。”

穆昭朝是有一些心動的。

但又覺得這樣不太妥:“阿嶺今日第一天進軍營報道,天天跟著你往外跑,沒關係麼?”

一個新兵,不在營裡好好操練,天天往外跑,會被除名的罷!

“不妨事,”陳覺在心裡表揚自己的機智:“我給他開小灶,早晨和上午的時間足夠,下午就可以過來了,兩不耽誤。”

穆昭朝還是覺得不妥:“那樣也太累了。”

陳覺還沒來得及開口,聶峋便主動道:“不累的。”

穆昭朝朝他看過去。

聶峋又道:“而且穆大小姐莊子上的活並不重,我、我身無長物,不知如何報答大小姐恩情,也就隻能做做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還望大小姐不要嫌棄。”

他心思敏感,自尊心又強,都這麼說了,穆昭朝反倒不好再說什麼。

她想了想,道:“可以是可以,不過前提是,若事務太多,太累了,就不用過來了,左右我這邊也沒那麼活要做,再不濟莊子上也有些人手。”

陳覺應下後,也準備告辭——雖然他並不想走,但已經在這裡蹭了一頓飯,再蹭一頓就顯得太不禮貌。

穆昭朝把作好畫的瓷瓶給他,引來小陳將軍一陣稱讚,和一張一百兩的銀票,穆昭朝大方接過,又吩咐丹若和桃枝去給小陳將軍砍一筐菜帶回去。

小陳將軍笑得眼都眯成了一條縫:“這怎麼好意思勞煩昭朝妹妹的人,我自己去罷。”

穆昭朝被他這猶如得了糖的鬆鼠開心地眯眼笑的樣子逗笑,點頭答應:“行,喜歡什麼你就砍什麼好了。”

聶峋現在作為小陳將軍的下屬,自然是要跟著上峰一塊。

雖然不需要丹若和桃枝幫忙,不過兩人還是跟著一起去菜地。

桃枝是幫著小陳將軍認菜的,怕他不認識,砍了回去也不喜歡吃,還有就是給他指點一下哪些能吃了,哪些還在生長階段,小姐種的那麼辛苦,若是把幼苗砍了就太可惜了。

丹若則是去準備晚飯用菜的。

幾人一走,院子裡便隻剩下穆昭朝和穆初元。

穆初元四下看了看,確認隻有他和妹妹兩人後,這才遲疑著開口:“昭朝?”

穆昭朝看了眼另外兩盆冷凝液,盤算還能再能出幾瓶香露,聽到穆初元的聲音,抬頭:“什麼?”

穆初元一臉欲言又止。

之前,他隻以為妹妹是可憐阿嶺,是從他身上看到了曾經的自己,所以才一直對格外關心格外照顧。

可今日他觀察下來後,發現,似乎不止如此。

尤其是剛剛,陳覺提出每日帶著阿嶺過來莊子上幫忙時,她眼睛明顯亮了一瞬。

所以她不是喜歡陳覺,她是喜歡阿嶺?

這個發現和推測,讓穆初元整個人都有些懵。

陳覺他尚且看不上眼做自己的妹夫,更不用阿嶺這樣的出身了。

他不是歧視他,他隻是覺得妹妹配的上更好的。

阿嶺實在太過不相配。

但……他又不好直接說,怕妹妹會生他的氣,不高興。

可他又很不放心,也很心疼妹妹,又怕他是因為朝陽和正清表弟的事受了刺激,才會這般。

他實在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見穆初元一臉複雜地看著自己,卻不說話,穆昭朝挑眉以眼神示意:什麼事?

“那個……”她眼神實在太過清澈,穆初元有些不敢和她對視,目光閃過著移開視線,支支吾吾道:“那個,你剛剛問我有沒有心上人,那昭朝、有……嗎?”

他聲音越來越小,後麵幾個字,穆昭朝沒聽清,她直接站起來,追問:“你剛剛說什麼?沒聽清。”

穆初元內心十分掙紮,最後一咬牙,問出了口:“昭朝有心上人麼?”

然而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

而且非常想扇自己一耳光。

昭朝剛從家裡搬出來不過月餘,滿京城都知道她心悅正清表弟,他現在問這個問題,不是往她傷口上撒鹽麼?

穆初元臉都白了,正想要解釋把這話題岔開,就聽到妹妹語氣平靜地道:“沒有。”

穆初元:“……”

穆昭朝朝他走過來:“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穆初元敏銳地察覺到她嗓音裡的冷漠,整個瞬間就冷靜下來,轉頭就看到她正一臉淡漠地看著自己。

穆昭朝看著他,淡淡道:“替穆朝陽過來打探消息的麼?”

穆初元:“………………”

穆昭朝若有似無地笑了下:“如果是的話,你回去告訴她,放心好了,我對林正清沒興趣,讓她不用費這麼多心思,你……嗬,你也大可以放心,我不會再做蠢事,平昌伯府的任何事我都不會摻和一星半點。”

穆初元一聽這話,是真的慌了,也顧不上不好意思,忙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也沒有打探你的意思,跟朝陽也沒有關係,我隻是……”

穆昭朝抬眸,嘴角勾起:“是你自己要問的。”

她用的陳述句而不是問句。

明明嘴角是帶著笑的,穆初元卻隻覺得脊背生寒。

妹妹、妹妹生氣了!

生了很大很大的氣!

如果他解釋不清,以後肯定連妹妹的麵都見不到了,穆初元想讓時光倒流打剛剛的自己一頓。

“不是的,”他白著臉辯解:“我剛剛是想問你有沒有心上人……是,是我自己想問的,但跟彆人都沒關係,我隻是關心你,我是、是看你對阿嶺有些不一般,就想問問你有沒有心上人,是不是喜歡、看上他了……真的沒有彆的意思。”

早知道他就不旁敲側擊了!

直接問也不會產生這麼大的誤會,穆初元這會兒慌得不行,還很懊惱。

“他?”穆昭朝蹙眉。

穆初元點頭:“阿嶺。”

穆昭朝眉頭皺起,看著穆初元的眼神也十分複雜:“你為什麼會這麼認為?”

雖然她臉上沒笑了,但穆初元察覺到妹妹情緒比剛剛緩和了不少,對自己也沒剛剛那麼冷漠戒備了。

他心底稍稍鬆了一口氣,但也沒敢太放鬆,未免讓妹妹再誤會自己,便把自己的猜測一五一十全說了:“……就是這樣,你對他太關注,我就是有一點懷疑,所以才想問問你。”

穆昭朝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見他目光誠懇,還很緊張,微微抿唇想了想:“看上他了,怎麼說?沒看上,又怎麼說?”

穆初元表決心一般正色道:“若是看上了,哥哥我一定拚儘全力扶持他,爭取讓他風風光光娶你進門,若是沒看上,憑你這麼看重他,我也會好好培養他的。”

瞧他發誓一般的神色,緊張地盯著既,穆昭朝被他逗笑。

見妹妹笑了,穆初元提著的心總算落回去。

穆昭朝笑了一會兒,才道:“不是看上,是覺得他身世有些慘,算是同情吧,想幫他一把,之前我就同你說過的。”

穆初元馬上點頭:“是是是,都是我的錯,是我想太多了,你不生我氣就好。”

穆昭朝臉上的笑頓了頓,盯著穆初元又看了片刻,收回視線時,臉上的笑更溫和了幾分:“我倒也沒生氣,隻是不想……”

話落見穆初元又緊張地盯著自己,她又把後麵那句‘不想跟平昌伯扯上關係’又咽了回去。

未免他後麵再多心,穆昭朝還是又解釋了一句:“看著他,就像看到了我自己,我不僅僅是幫他,也算是心理補償,在幫曾經那個無助的‘穆昭朝’罷。”

這話現在不說,以後也總要說,既然說到了這裡,不如所幸一並說清楚了。

果不其然,她話一出口,穆初元眼睛就紅了。

穆初元看了她一會兒,便彆過頭,哭了。

完全沒想到穆初元會哭的穆昭朝:“……”

她懵了好一會兒,最後遞了個帕子給他,乾巴巴道:“怎麼還哭了?”

穆初元沒說話,接過帕子也沒用,就彆過頭,無聲落淚。

穆昭朝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末了她祭出殺招:“等會兒小陳將軍就該回來,讓他們看到你這個樣子,肯定會笑話你的。”

穆初元僵了一瞬,顯然是腦補出了被嘲笑的畫麵。

他這才帶著哭腔嗯了一聲,但還是彆著頭不讓妹妹看到,把眼淚擦了。

穆昭朝正想再說幾句話緩和一些,就聽到穆初元道:“是我這個做兄長的失職,你都回家這麼久了,我都沒有回來看過你,也沒有關心過你。”

他說的是實話,但也確實不能怪到他頭上。

他遠在邊關,伯爵府一心想瞞著,他必然不可能知道真實的情況。

“但你現在已經回來了,”穆昭朝想了想他回京這些天的所作所為,笑著道:“還挺儘責的。”

雖然原來的那個穆昭朝享受不到了,但至少,這個家裡麵,還是有人記著她的。

“是麼?”穆初元也破涕而笑:“我還以為你很煩我。”

穆昭朝也笑了:“沒有,一開始確實有些戒備,但後麵知道你並沒有……嗯,就沒再戒備,隻是不知道該怎麼和你相處。”

就算是原來的穆昭朝,跟穆初元這麼多年都沒接觸過,再是親兄妹,相處起來,也是很生疏的。

換做她,也一樣。

穆初元看著她,一臉認真道:“我其實也一樣,不知道該怎麼和你相處……怕你會討厭我,也怕一不小心會惹你生氣。”

兩人視線對上。

對視片刻,兩人突然相視而笑。

話說開了,兩人相處起來就自在多了,那道一直隔在兩人之間無形的屏障也消散無蹤。

春日午後的陽光,溫暖明媚,從八角亭簷下溜進來,灑在兩人身上,如同一道聖潔的柔光籠著兩人。

兩人眉眼如出一轍,笑容更是一模一樣。

溫暖,美好。

好一會兒,穆初元抬手在妹妹頭上輕輕揉了揉:“以後哥哥都會在你身邊,你什麼都不用怕了。”

雖然她現在就是什麼都不怕,但聽到穆初元這麼說,穆昭朝還是很感動。

胸腔有一股情緒一直在翻湧。

她分不清是她的,還是原主的。

半晌,她笑著點頭:“好的,哥哥。”

終於如願聽到這聲‘哥哥’的穆初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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