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以出身自傲,以謙謙君子自詡的袁少卓,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氣死過去。
看清楚手上摸到的是鳥屎的一瞬間,他渾身就像是被灑了毒一樣,直接炸了。
這隻手更是,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
惡心和憤怒,差點沒把他憋炸了。
聶峋嘴角勾了勾,主動上前善意詢問:“袁三公子,請問您……”
處在崩潰邊緣的袁少卓反應極快地把手一收,佯裝鎮定道:“我沒事!”
這三個字他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聶峋眼底掛著涼涼的笑意,既然他這麼嘴硬,寧願忍著也要維持自己矜貴公子的想象,那他就幫他一把好了。
“您這裡似乎……”
袁少卓幾乎是氣急敗壞地衝聶峋低吼:“我說了,我沒事!”
讓人知道他被鳥屎淋了一頭,傳出去,他還有什麼臉麵?
林正清的前車之鑒還不夠驚醒麼?
雖然被鳥屎淋頭,和被人尋仇踹進茅廁興致大不相同。
但他袁少卓也決不允許這種汙點出現在自己身上。
他維持的那麼好的不染纖塵的謫仙形象,怎麼能被一泡鳥屎毀了!
所以這件事,不能讓人知道。
哪怕這個什麼親兵,看到了,還來問他,隻要他不承認,誰都不能把這個汙點按到他頭上!
他和林正清不一樣!
林正清是被人從茅坑裡救上來的,他就是想掩蓋都掩蓋不掉,但,他現在不一樣,人少是一方麵,鳥屎不好瞧見也是一方麵,他想掩蓋,是輕輕鬆鬆的事情!
是以,在這個野蠻的大頭兵沒有眼色地再次詢問時,本就惱怒中的袁少卓更加惱火。
當兵的就是粗俗!
沒聽到他說了沒事麼!
有沒有眼色?
瞎嚷嚷什麼?
聽到動靜,穆昭朝轉頭朝這邊看過來,見袁少卓似乎和聶峋起了衝突,她眉頭動了動,大聲問道:“怎麼了?”
袁少卓略帶威脅地瞪了聶峋一眼,而後忙對著穆昭朝的方向道:“沒什麼事!”
這話顯然沒有什麼說服力,就連溫青茵都麵帶擔心還有疑惑。
表哥怎麼瞧著臉色不太好?
是不是被砸的地方還很疼啊?
她是不是太不關心表哥了?
這麼想著,她正想過去,袁少卓便道:“這位小兄弟,關心我來著,我跟他說了沒事,他不信,我真的沒事。”
包括穆昭朝在內,溫青茵以及溫若濱夫婦都以為袁少卓口中說的沒事,是指他剛剛眼睛被碎石砸一事。
聽他這麼說,緊張感解除。
溫若濱和羅沁率先移開視線,沒再關注袁少卓那邊——當然也因為他們剛剛瞧出了袁少卓一些本性,對他有些微詞。
見沒那麼多人再盯著自己,也把剛剛的事圓了過去,袁少卓心裡稍稍鬆了一口氣。
但氣還沒鬆完,就見溫青茵要過來,他忙道:“不用過來了,你和穆大小姐繼續玩罷。”
溫青茵微微一愣,她覺得表哥這語氣似乎有點不悅。
怎麼了?
是因為她一直陪著阿棠沒有陪著他麼?
可他們現在沒名沒分的,她也不好總賴在他身邊罷?哥哥和嫂子都在呢,回去會罵死她的。
溫青茵頓時有些委屈,眼睛也有些泛紅。
袁少卓因為脖頸處還有手上那黏膩的鳥屎,全身上下包括神經,都緊繃著,見溫青茵這般,在心裡低罵了句麻煩,但麵上還是衝她笑了笑,耐著性子維持他謙謙君子的形象:“聽話。”
見表哥衝自己笑了,還這麼溫柔讓她自己玩。
溫青茵滿心的委屈瞬間消散,她揚唇衝表哥笑笑,這才三兩步跑到阿棠身邊,紅著臉回味剛剛表哥那聲寵溺的‘聽話’。
越想她臉越紅,還忍不住笑出了聲。
穆昭朝詫異地看了她一眼,見她這個神情,立刻就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了。
戀愛腦可真的是……
她咬了咬唇,瞥向袁少卓的目光更冷了。
這個垃圾,她可真是一秒鐘都不想看到他。
真是想不通那樣一個人怎麼就把溫青茵給迷的五迷三道的!
收回視線時,恰好和正朝她看過來的羅沁對上。
雖然心裡還是很震驚溫若濱今日的行為,直到這會兒都不是很適應他攬在自己身後的手,但對於袁少卓,她已經有了全新的認識。
再加上上次穆昭朝已經隱晦的提醒過她。
這些天同袁少卓為數不算多的幾次接觸下,她多多留意之後,發現穆昭朝真的很神。
今日更是更加證實了他這個人,表裡不一。
隻是她不太確定該如何跟青茵提這個醒。
打從嫁過來那天起,她就知道,青茵喜歡袁少卓這個表少爺,兩家又是至親,她現在在府裡根基都不穩,若是說錯了話,豈不是落個挑撥兩家關係的罪名?以後怕是更難立足了?
但讓她眼睜睜看著青茵朝火坑跳,她又十分不忍。
這也是剛剛她在心裡盤算的,她找不到出路,想朝穆昭朝請教一下……
便正好和她對上了視線。
顯然兩人都瞧出了對方都對袁少卓的看法。
羅沁本來就聰明,又謹慎多思,就算沒她的提醒,她也能發現,自己的提醒,不過是加速了她的發現。
穆昭朝神色微頓,而後收起眼底的情緒,衝她笑了笑。
羅沁稍稍怔了下,也回了個溫柔的笑。
穆昭朝想到什麼,問溫青茵:“茵茵,袁三公子不是在青山學院讀書麼?怎麼沒有去啊?”
溫青茵臉上的嬌羞收斂幾分,小聲道:“表哥不去青山書院了,與我家有些交情的薛家大爺調任回京,薛家的家塾鼎鼎有名,父親便同薛伯伯開了口,哥哥和表哥,過兩日都去薛家家塾讀書。”
薛家?
穆昭朝想了想,也沒想出什麼相關的劇情,便也沒太在意,隻點了點頭:“這樣啊。”
溫青茵想起什麼,雙眼微亮:“薛家有個表少爺,都說才華斐然,在江南甚是出名,表哥過去後,即可以切磋,也可以集眾家之所長,這樣今年秋闈也就更有把握了。”
秋闈?
穆昭朝想起來了,林正清也是要參加今年秋闈的人。
他還摘了解元。
嘖。
穆昭朝一想就有些無語,那樣的人也能摘了解元?
“溫大少爺呢?”穆昭朝想起來什麼,問道:“今年不參加科舉麼?”
溫青茵驚訝地看了她一會兒,而後笑了:“我哥哥三年前就參加過了呀,不過因著年歲小,父親就讓他再多讀了幾年書,明年再參加春闈。”
穆昭朝這才想起來書裡好像是這樣設定的,溫若濱是先中了舉人,還是頭名解元,而後成的婚,成婚第二年中的狀元。
那就是說,林正清明年沒有參加春闈。
她仔細想了想,林正清是後年開恩科中的狀元。
嘖。
真是晦氣。
不過這是書裡原本的設定,穆昭朝雖覺得晦氣,也沒那個精力專程為著這事去找林正清的茬。
他愛中什麼中什麼,跟她沒有關係,她也不想在他身上浪費精力和時間,有這功夫,不如好好經營她的小山莊。
反正不管他中什麼,都彆想吃到她莊子上的東西!
溫青茵還在為哥哥自豪著,想到什麼,湊到穆昭朝耳邊小小聲道:“希望表哥也能和哥哥一樣,在秋闈中摘得解元。”這樣的話,表哥再和姑母來提親,兩家就是喜上加喜,還有麵子。
穆昭朝看她一眼,心道,你還是彆希望了,要不然我會很不開心。
她嘴角抽了抽,正要說是什麼,就聽溫青茵又道:“前幾日跟母親去香合寺進香,我特意許了心願,請了符保佑表哥秋闈順利。”
想到秋闈是另一個更讓她覺得晦氣的人摘的解元,穆昭朝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不該高興。
真是……
要不她跟係統祈願,今年秋闈取消罷!
良久都沒有冒頭的係統,詐屍一般回了她一句:[重要劇情設定,不可刪除。]
穆昭朝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沒搭理係統。
但對著溫青茵這一臉期待的表情,她也不好說什麼,隻能衝她笑了笑,一邊在山林裡尋望,一邊轉移話題:“中午想吃什麼?”
其實溫青茵並不是個口腹欲重的人,以往去彆處,她也從未在吃上上過心。
但自從認識了阿棠,吃過她莊子上的東西之後,她現在對吃的——單單隻有家山莊的吃的,特彆感興趣。
一聽到阿棠問她中午吃什麼,溫青茵注意力一下就從表哥身上收回,開心道:“莊子上近來有什麼好吃的啊?”
一句吃的就能轉移了注意力,怎麼這麼單純好騙?
也是,要是不夠單純,又怎麼能被袁少卓那麼拙劣的偽裝給騙了?
看著她一臉天真單純的笑,穆昭朝在心裡歎了口氣,無論如何她得保住茵茵。
春日萬物複蘇,吃食委實不算少。
不過這幾日香椿已經有些老了,但正是吃艾的好時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