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帝神色動了動,問:“沈關山的兒子?”
“對。”麗妃笑了笑,一臉溫順純良,“就是沈大人家的兒子沈厚。”
錦帝若有所思地眯了下眼睛。
麗妃繼續道:“沈厚說撿到了九公主的絹帕,所以前來歸還,但九公主一口咬定自己未丟過繡帕,讓侍女回絕了他,沒有去見他。”
錦帝手指輕輕敲了敲膝蓋。
麗妃一直留意著他的神色,道:“陛下,您也知道,潭湘這孩子性格敦厚善良,向來關心妹妹,她留意到此事,擔心九公主有什麼難言之隱,所以就找借口將這絹帕要了過來。”
錦帝掀了掀眼皮,意味不明地“嗯”了一聲。
麗妃摸不透他的心思,笑了笑道:“潭湘看這絹帕上真的有丹鳥之後,忍不住有些擔心,這孩子畢竟年紀小,拿不定主意,便把絹帕送過來給臣妾。”
“臣妾知道陛下疼愛九公主,所以也不敢私自做決定,陛下,您看這事該怎麼辦?”
大祁雖然民風開放,但是還未開放到公主可以私定終身的地步。
她故意將此事捅到錦帝麵前,一是為了在錦帝麵前破壞祁丹朱的名聲,二是想借由錦帝之手,探明祁丹朱和沈厚的關係。
若祁丹朱真的跟沈厚不清不楚,最好錦帝能在一怒之下拆散他們。
錦帝聽她說完,臉上未見怒容,隻道:“此事待朕問過丹朱之後再決定,你不要讓其他人知曉。”
麗妃麵色僵了一下,很快恢複如常,含笑應下,“是……”
她微微抬眸看著錦帝,若有所指的低喃一聲:“陛下,那潭湘……”
錦帝拍了拍她的手,“潭湘知道關心皇妹,是個好孩子,朕知道她也到了該成婚的年紀,朕會留意給她選一門好婚事。”
“謝陛下。”麗妃這才欣然一笑,柔弱的靠進錦帝的懷裡。
她本來想選沈厚做她女兒的駙馬,如今沈厚和祁丹朱關係不清不楚,錦帝的態度又讓人捉摸不定,她要再仔細考量一下才行。
她這些年來一直小心揣摩聖意,但始終摸不透錦帝對祁丹朱的態度,所以隻能點到即止,走一步看一步。
……
霧靄清晨,天上下起了綿綿細雨,宮牆的紅磚被夏雨衝洗過後,愈發紅豔,一眼望去那宮牆像浸透了紅色的血液,嬌豔陰沉。
屋外濃雲滾滾,祁丹朱坐在屋內,對鏡畫眉,帶著媚色的桃花眸秋水橫波。
祁明長推著輪椅走進來,進屋後便嬉笑著嚷嚷道:“阿姊,你買回來的桂花糕真是一如既往的好吃!”
他臉上掛著明媚的笑容,跟昨日判若兩人。
祁丹朱隻當不知他昨日發了一頓脾氣,從鏡子裡看了他一眼,笑問:“花燈呢?如何?”
祁明長想起那盞可愛的兔子燈,低咳一聲,用折扇掩著嘴,對祁丹朱眨了眨眼睛,小聲道:“甚好,甚好。”
祁丹朱莞爾,垂眸看到他無力的雙腿,神色暗了暗,叮囑道:“雨天天氣涼,能少出來就少出來。”
祁明長的腿從七歲那年起,便再受不得寒涼。
祁明長用折扇敲了一下自己的腿,不以為意道:“總不會比現在更差。”
他扯了扯嘴角,抬頭道:“我聽說今天早朝上,魏丞相和李尚書已經跟父皇稟明沂臨縣的案子,得到父皇批允,正式開始聯手徹查,現在朝廷中人心惶惶,都怕牽連到自己,魏丞相和李尚書雷厲風行,沂臨縣如果真有問題,這次應該可以調查出結果。”
祁丹朱低頭在妝奩裡挑了支寶藍珠釵,對著鏡子戴到頭上,“與我們何乾?誰愛管誰管。”
祁明長安靜了一會兒,若無其事道:“我記得母妃的家鄉就是沂臨縣。”
祁丹朱的動作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笑了笑說:“我以為你早就不記得母妃的事情了。”
祁明長撥弄著手指上的玉扳指,輕輕扯了扯嘴角,“是她討厭我,又不是我討厭她。”
他的語氣裡並無怨恨,就像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一樣。
祁丹朱垂眸,欲言又止,“她……不討厭你。”
祁明長看著自己的雙腿,風輕雲淡道:“應該說她在我腿傷之後,沒有那麼討厭我了而已。”
祁丹朱沉默下來,抬眸靜靜地看著軒窗外雨水順著屋簷滴落,一瞬間屋內很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