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丹朱將豔紅的唇脂抹到她的唇上,笑道:“皇姐,如此一來,是不是好多了?”
祁芙薇猶豫了一下,才再次抬頭看去,她原本平淡的嘴唇染上了色彩,整張麵容變得豔麗而生動起來,祁芙薇愣愣地眨了一下眼睛,鏡子裡的她有些陌生,有些恍惚,她不自覺伸手摸了下鏡子,觸及到冰涼的觸感才回過神來。
祁丹朱笑了笑,在她臉上施了層胭脂,又打了些腮紅,讓她整張臉變得更加豔麗,祁芙薇靜靜看著,張了幾次嘴,終究沒有阻止她的動作,眼睛不自覺越來越亮。
祁丹朱轉頭吩咐青枚道:“去拿條我的裙子過來,挑沒穿過的。”
“是。”
青枚很快就選了條裙子過來,輕紗雲錦,華貴秀美,既然是祁丹朱的裙子,自然色彩豔麗,是讓人眼前一亮的紅。
“皇姐,你快換上。”祁丹朱將裙子遞給祁芙薇。
祁芙薇怔愣地接過裙子,詫異道:“這裙子由我來穿,會不會太豔了一些?”
她母妃身份低,這些年來在宮裡一直謹小慎微,她從出生到現在,從未曾穿過如此晃眼的衣裙。
她嘴裡推拒著,手裡卻拿著裙子不舍得放開。
她跟祁丹朱一樣,是花一樣的年紀,也想要肆意綻放。
祁丹朱淡笑反問:“皇姐不喜歡嗎?”
祁芙薇啞然無語。
她當然是喜歡的。
祁丹朱笑了一下,善解人意道:“既然喜歡,便快些換上吧。”
祁芙薇眸色微動,手指貪戀地從紅色裙擺上掠過,眼神裡流露出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向往。
從小到大祁丹朱總是肆意而張揚的,一襲紅裙,無論走到哪裡都被眾人注視,而她則與之相反,梅妃從小就教導她,不可張揚,不可引人注目,所以她總是穿著淡雅的裙子,不聲不響地坐在角落裡,無人問津,如果不是她偶爾低咳兩句,可能所有人都會忘記她的存在。
她時常想,她若也能穿上這樣華麗耀眼的衣裙,必然也能夠像祁丹朱一樣引人注目,讓所有人羨慕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那人若是看到她穿紅衣的模樣……也會忍不住心動吧。
她垂下眸子,終究經不住誘惑,低聲道:“那……便多謝妹妹了。”
祁丹朱彎了彎唇,眼底卻沒有絲毫笑意。
片刻後,祁芙薇穿著豔麗華貴的裙子站在鏡前,她拎著裙擺,眼睛明亮地望著鏡子裡的自己,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
平日不起眼的容貌變得生動多姿起來,蒼白的麵色也變得紅潤,她忽然發現,這就是她渴望已久的自己的模樣,她要像祁丹朱一樣,讓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在她的身上。
祁丹朱拿著一支金釵走過去,慢慢戴到她的頭頂,跟她一起看向鏡子,微微一笑。
青枚站在一側看著她們,忍不住驚訝道:“兩位殿下不愧是親姐妹,長得竟然有幾分相像呢。”
祁芙薇雖然不及祁丹朱的容貌那樣精致漂亮,但是一眼望去的時候,有些恍然相似,如今祁芙薇做這樣的打扮,就更為相似了。
祁丹朱微微一笑。
祁芙薇聽到青枚的話,心弦輕顫了一下,眼中流露出一絲複雜之色。
她不自覺抬手輕撫了一下麵頰,在眾姐妹當中,她和祁丹朱長得最為相似。
她偶爾忍不住想,如果京城裡再無祁丹朱,她是不是可以做最漂亮的姑娘。
那些追逐在祁丹朱身後的人,是否也會為她而癡迷。
夜色濃稠如水墨,燈火闌珊,皓月當空,一一將夜色的帷幕拉開,滿天星星一一點亮,猶如白晝。
今年的廟會格外熱鬨,祁丹朱和祁芙薇坐在觀景台上,低頭看著長街上來往的人群,忍不住露出幾分笑意。
街上張燈結彩,遊龍舞獅,才子佳人相攜而立,孩童拿著魚燈到處跑,父母跟在他們的身後追,一片繁榮熱鬨。
祁丹朱笑了笑,似有些感慨道:“我若是被送去和親,現在恐怕就看不到這樣繁榮平和的景象了。”
塞外苦寒,不但不會有京城這樣繁華熱鬨的景象,恐怕連街上的行人都沒有這裡一半多,如果去了塞外,隻會有看不完的戈壁和牛羊。
祁芙薇臉上的笑微微頓了頓,她柔聲道:“我也為妹妹能留在京城而感到開心,等會兒我們一定要去廟前上幾炷香,感謝佛祖庇佑。”
祁丹朱淡笑,“夜裡拜佛,皇姐可真是誠心。”
祁芙薇尷尬地笑了一下道:“我聽說父皇有意認安平王的女兒做義女,準備將她送去和親,可是塞外使臣們好像不肯答應,兩方爭執不下,至今還沒有結果。”
祁丹朱想起那日哭的淒慘的小郡主,道:“皇姐覺得該讓安平王的女兒去和親嗎?”
祁芙薇事不關己地喝了口茶,“如果沒有其他辦法,就隻能讓她嫁了。”
“可那小姑娘才十一歲,如果嫁去塞外,恐怕是活不成了。”
祁芙薇麵色柔和,眼神卻冷漠而無情,“她若死了,就是她的命,與人無尤。”
祁丹朱眸色轉冷,輕輕笑了一下。
她看著城樓下的百姓道:“現在京城裡的少女們恐怕都人心惶惶,我看這街上適齡的姑娘都少了不少。”
如今塞外使臣們不肯離去,錦帝又一直猶豫不決,京城裡的姑娘們人人自危,各家都怕牽連到自己身上,所以不肯讓女兒出門。
祁芙薇輕輕點頭,手指愛不釋手地摸了摸頭上的金釵,心情愉悅道:“潭湘這段日子一直躲在自己宮裡不敢輕易出門,聽說她一直在催促麗妃將她和沈公子的婚事提前,隻是沈公子一直不肯答應。”
她彎唇笑了一下,“麗妃在父皇麵前試探了幾次,想讓父皇下旨將婚事提前,可父皇一直沒有鬆口,麗妃和潭湘摸不準父皇的意思,這些日子以來愈發膽戰心驚,隻得比平時老實一點,閉門不出。”
她忍不住覺得有些快意,這些年來都是她閉門不出,安心養病,如今竟也變成彆人不敢出來了。
祁丹朱不鹹不淡道:“皇姐對她們的事倒是一清二楚。”
祁芙薇麵容僵了一下,略微有些尷尬道:“我沒怎麼關注她們,隻是芙薇偶爾會跑來跟我抱怨幾句。”
她頓了頓,意有所指道:“父皇應該是還未最終決定和親的人選,甚至我猜測父皇有可能已經將潭湘列作了人選之一。”
“隻是父皇仍在猶豫不決,似乎在糾結是用真公主去和親,還是用義女去和親。”
祁丹朱輕輕點頭,“如果將真公主送去和親,父皇有些舍不得,可是如果送義女去和親,恐怕會引起大臣的不滿和百姓的非議,畢竟父皇作為天子,誰的女兒不是他的女兒呢?”
錦帝一直號稱仁德,愛民如子,如果真的認了義女送去和親,自己未婚的女兒卻留在京城裡享福,恐怕會遭人非議,所以錦帝現在有些焦頭爛額,塞外使臣態度越來越強硬,那西汗王也幾次送來信函,此事已經迫在眉睫,必須快點解決才行。
祁芙薇看著祁丹朱,暗示道:“這個時候不論真公主和義女哪一方有人推波助瀾一下,可能父皇心目中的人選便向哪一邊傾斜了。”
祁丹朱眼中笑意加深,轉頭瞥了一眼祁芙薇,笑道:“皇姐,你覺得我現在該如何做?這裡隻有你我,你不如直說。”
祁芙薇笑了笑,看起來溫良無害,卻已經漸漸藏不住自己的急切和私心。
她開口道:“我哪裡知道你該怎麼做,我隻知道和親的事不能再拖,現在是最好的時機,如果再晚了,父皇可能就要有所決定了。”
祁丹朱歎息一聲:“我人微言輕,恐怕也做不了什麼。”
祁芙薇神色隱隱急了起來,“妹妹,你如果都做不了什麼,其他人就更做不了什麼了!父皇能因為柔妃娘娘改變讓你去和親的決定,現在你如果再次搬出柔妃娘娘,說不定也能改變父皇究竟讓誰去和親的決定。”
祁丹朱遲疑,一臉懵懂無措地問:“我該怎麼做呀?”
祁芙薇看她這副蠢樣子,忍不住在心裡罵了一聲,隻能直言道:“你去跟父皇提議送潭湘去和親,到時候我會讓母妃幫你,你與我母妃裡應外合,一定可以讓父皇下定決心。”
祁丹朱目露驚訝的看著她,似是有些膽怯地道:“梅妃娘娘向來不參與後宮鬥爭,為何要幫我?”
祁芙薇露出溫柔的笑容,牽著她的手,引導道:“我母妃本來就喜歡你,我之前跟她說了麗妃娘娘和潭湘在背後陷害你的事,她也很氣憤,所以想要幫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