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父親那裡了。”許嘉玄掃了眼圓桌上的飯菜,還有她跟前剩下的小半碗米,板著臉進了屋。
好好的他似乎又鬨脾氣了。
梓妤就抬手拍了拍桌上窩著的小東西,低聲說:“彆再亂講話了,小心被燉了。”
小東西嚇得一哆嗦,把腦袋藏到翅膀裡,悶聲悶氣地說:“不說他換褲子。”
梓妤差點要笑出聲,這小精怪!不怨許嘉玄惱它。
就在綠茵回來的時候,六順笑著送吃食過來。
梓妤看著好幾食盒菜,問六順:“世子沒吃?”
六順看著圓桌上的幾樣菜,也一愣:“少夫人用過了?”
此際進屋去的許嘉玄出來,淡淡地說:“我沒用,放下走吧。”
六順看著主子爺高大的身影,想說這不是您吩咐給少夫人做的,但被他睃了一眼,當即放下東西跑得飛快。
“你剛才怎麼也不說。”梓妤剛才心裡存著事,也忘記問了,把吃一半的菜挪了挪。
綠茵幫著擺飯,漸漸看出來不對來,醋魚、蝦丸、豆腐羹,一樣一樣擺下來,這不都是姑娘的口味嗎?
她看得直抿嘴笑,給許嘉玄遞上筷子,暗暗給自家姑娘示意。梓妤大約也看明白了,這其實是給她準備的。
這煞神,性子是真彆扭,實話實說難道是什麼丟人的事情?
伸手幫他盛了豆腐羹放在他手邊,他也不抬頭,她咬唇一笑,說:“我也愛吃這豆腐羹,倒是和世子吃一塊去了。”
許嘉玄夾菜的手頓了頓,哦了一聲,沒有下文。
她又給夾了魚肉,放到一邊的青花纏枝小碗裡,說:“我也愛吃這醋魚,世子也喜歡?”
許嘉玄沒理會,繼續吃飯。
她再伸筷子去夾蝦丸:“你吃這個,小時候我娘親最愛親手做這個了。”
她一一夾來,許嘉玄怎麼會不知道她察覺了,他仍舊悶頭吃飯,一碗飯幾大口扒拉到嘴裡。
“我吃好了,你自個吃吧。”
把碗一擱,也不漱口,直接就轉身再進屋。
梓妤看著他挺得筆直的背影,雙眼在他發紅的耳根上打轉,撲哧一笑。
這傻子,怎麼那麼有趣。
那一桌的菜到底沒吃完,梓妤讓人把飯菜撤走時,許嘉玄已經沐浴過躺在床上,似乎是累了要早歇。
梓妤也自去沐浴,將頭發洗了,在炕上坐著由綠茵絞乾頭發的時候順帶繡那個香囊,等到回過神來已經聽到二更的梆鼓聲。
“你去歇著吧。”她與綠茵說一聲,把繡了大半的活計放下,自己端著燭台進到寢室。
見許嘉玄閉著眼,多半是睡著了,就吹了蠟燭放在床邊高幾上,然後悄聲從床尾爬上去。
剛滅了燈,眼前視物黑暗一片,她不小心絆著他的腿,一下撲了進去。
帳幔裡發出咚的一聲響。
她哎喲喊出聲,撞著床架子了。
閉著眼的許嘉玄幾乎是瞬間就坐起身,一把將她拉了過來。
她就成了撞到他懷裡,差點要把許嘉玄撞出內傷來。這頭怎麼那麼硬!
梓妤是又喊了一聲,感覺腦袋上得頂兩個包了。
她柔軟的手在他掌中,讓他呼吸略停片刻說:“以後要上來喊一聲。”說罷鬆開她手,覆又躺下。
梓妤哦地應了,摸摸腦袋,也鑽進被窩裡。然後才想起來外衣沒脫,就那麼窸窸窣窣開始脫衣裳。
輕細的聲音在小小一方帳裡十分清晰,更何況還近在許嘉玄的耳邊,心臟就怦地重重跳一下,今兒吻她的那些畫麵止不住在腦海裡旖旎地閃過。
他深吸一口氣,閉上眼,不讓自己多想。
終於她躺下了,一切都安靜下來,唯獨是他的心跳不平靜。
“今兒我外祖家的事叫你多擔待了。”昏暗中,梓妤輕柔地聲音響起,“以後你有什麼事情也儘可和我直說。”
總不能天天這麼彆扭著吧。她其實對他沒有什麼意見,今兒他又對她顯出那一種迫切來,論真了說,他在這場婚姻中其實才是最無辜的一個。
許嘉玄卻閉著眼,含糊不清從鼻子發出一聲嗯,有點兒敷衍。梓妤聽了倒不介意,盯著帳頂繼續說:“真的謝謝你,其實你真不那麼討厭我吧,如果是的話,我......”
“不用。”許嘉玄打斷道,“也不是全為了你。”
他語氣頗冷淡,像是不耐煩似的,但他知道是怕自己注意力太過集中在她身上,想長話短說。
梓妤似乎就被噎了一下,良久才再開口:“不是,我想說......”
“我說了不用,睡吧。”
梓妤險些就能說出來的‘你若不討厭我,我們圓房吧’又被打斷了,她簡直要被他憋死了,這人怎麼就不能聽完?
她身為一個姑娘家,好不容易直白說這種事。梓妤磨了磨牙,存了收拾他這彆扭性子的心,翻身向裡側,快速一口氣說完:“既然你不想圓房,那便算了。”
愛圓房不圓房,左右她不吃虧!
許嘉玄猛然睜開眼轉頭看她,卻在昏暗中隻能看到她對著自己的後腦勺。
玄真子那烏鴉嘴這就應驗了嗎?
他剛才斬釘截鐵地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