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思思可算反應了過來,立刻腳墊,在他下頜親了一口。
邢意北歎了口氣,彎腰低下了頭。
*
開始排隊了,薑思思拉著邢意北走到隊伍尾巴,低頭擺弄著手幅。
手機突然響起來,是梁婉發來的消息。
[梁婉]:排隊了?你們到體育館了嗎?
[薑思思]:到了,你在哪兒?
[梁婉]:我排著隊啊。
薑思思抬頭找了許久,終於在隊伍最前端看到了梁婉。
[薑思思]:你一個人?張偉鑫呢?
[梁婉]:沒來。
[薑思思]:我們在後麵,你要不要來找我們?
[梁婉]:我才不要來當電燈泡。
[薑思思];行吧,你座位在哪裡?
[梁婉]:C區,你們呢?
[薑思思]:A區,好遠啊。
隊伍緩慢地前行著,保安在前麵維持著秩序。
“好慢啊。”薑思思說,“婉婉今天也來了,可惜跟我們隔好遠。”
邢意北“嗯”了一聲。
薑思思又低頭擺弄著手幅,一個男生跑過來插在薑思思麵前,薑思思被擠得退了一步,不滿得瞪了他一眼,卻也沒說什麼。
那個男生插了隊之後,跟前麵的人議論了起來:“那邊有個人高價買票。”
“黃牛?”
“買票!不是賣票!”
“有病吧,票這麼搶手,誰願意賣啊。”
“那可不一定,幾百塊的看台票他都出這個數。”
男生豎起三根手指。
“這麼壕?買個看台票虧了吧?”
“誰知道呢,他說有票就行,什麼座位都賣。”
“到底是誰啊?”
“就那邊,看到沒,三號門。”
薑思思全程聽著他們討論,順著男生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那不就是王韓瀟???
薑思思試圖跟他打招呼,但隔得太遠,對方根本看不見。於是又給他發了消息,可是他在隊伍裡一個個地詢問,完全無暇看手機。
隊伍推進,薑思思和邢意北進了體育館,再看不見王韓瀟。
薑思思找到自己的座位,往C區看去,歎了口氣。
邢意北:“怎麼了?”
“不知道怎麼說……”薑思思坐了下來,捏著熒光棒,“我室友跟我同學,好像有什麼過往。”
邢意北不大感興趣,“嗯”了一聲就沒再說其他的了。
十分鐘後,在全場觀眾的歡呼聲中,演唱會正式開始。
氣氛從一開始就很嗨,薑思思和邢意北連說話都要湊近了才聽得到。
音樂聲震天響,整個場館的人揮舞著熒光棒,營造了一片粉色的海洋。
第四首歌開始,是薑思思最喜歡的歌,要不是她座位後麵還有人,她肯定要激動地站起來跟著唱。
然而現在隻能蠢蠢欲動地跟著節奏搖頭晃腦。
邢意北看著她的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時,一個人從過道走進來,直奔薑思思而來。
“誒?你進來啦?”薑思思看見王韓瀟額頭有汗,便招手讓他蹲下來彆當著後麵的人,“你座位在這邊?”
王韓瀟喘著氣,掃視四周,沒看到想看的人,才說道:“你知道梁婉的座位在哪兒嗎?”
薑思思指著一個方向,“我隻知道她在C區。”
話音一落,王韓瀟立刻起身往C區走去。
“哎!那邊有欄杆!從這裡過不去的!”
薑思思朝他背影喊,可惜他完全聽不到。
“居然還真的買到票了,真是人傻錢多。”
“你在嘀咕什麼?”邢意北問,“他乾嘛呢?”
薑思思無奈地聳肩,“安靜聽歌,彆問了。”
*
C區看台,梁婉身邊的座位空著,在這一票難求的演唱會格外顯眼。
梁婉在最後一排,沒有彆的顧忌,站著揮舞著熒光棒,大聲跟著唱,不一會兒汗就打濕了背。
但眼裡始終有一絲落寞。
她是一個愛熱鬨,喜歡呼朋喚友的人。
而這熱鬨的演唱會把她心裡的落寞放大了百倍。
所以她隻能聲嘶力竭地唱歌。
一首歌結束,梁婉累得攤在座位上喘氣,無意中往一旁看去,一個人正在朝她走來。
梁婉立刻站了起來,雙眼漸漸亮了起來。
“你來啦!”
張偉鑫一屁股坐在座位上,拿出礦泉水狂喝了小半瓶。
“還好沒遲太久,幾首歌了?”
梁婉:“才四首!你什麼時候出發的?下課了嗎?”
張偉鑫:“等到下課哪兒還趕得上?!我逃了!”
“逃了?!”梁婉驚詫道,“你不是要講PPT嗎?”
“管他的,大不了明年重修。”張偉鑫看向梁婉,羞澀地摸了摸後腦勺,“但是錯過這次,萬一沒機會跟你一起看演唱會了怎麼辦。”
梁婉緊緊抿著嘴,可眼睛還是盛滿了笑意。
她把手裡唯一的熒光棒遞給張偉鑫,“喏,給你。”
過道的儘頭,王韓瀟喘著粗氣,看到坐在梁婉身旁揮著熒光棒的張偉鑫,閉眼深呼吸一口,轉身走了出去。
*
安可結束後,場館內的觀眾有秩序的退場。
薑思思和邢意北走出來時,外麵竟然下起了傾盆大雨。
“怎麼又下雨了呀!好大呀!”
薑思思抱著雙臂,舍不得扔熒光棒。
邢意北把外套脫下來披在薑思思身上,說道:“彆著急,肯定會有賣傘的。”
這時,梁婉和張偉鑫也從這個門出來了。
“思思!”梁婉朝薑思思走來,張偉鑫跟在後麵,“有多餘的傘嗎?”
薑思思攤手:“你可太看得起我了。”
她看了張偉鑫一眼,對梁婉說:“你們一會兒怎麼走?現在地鐵也停運了。”
“我們打車回學校。”張偉鑫正說著,突然看向另一個方向,“那邊有賣傘的!”
邢意北也看了過去,那邊有幾個老婆婆拿著傘在賣,已經圍滿了人。
“你們兩個在這裡等著。”邢意北說,“我和他去買傘。”
薑思思和梁婉異口同聲道:“好。”
當張偉鑫和邢意北走遠了,薑思思才收回目光,躊躇片刻,說道:“剛剛王韓瀟來找你了。”
梁婉雙手插進衣服包裡,垂著眼簾,“哦”了一聲。
薑思思問:“找到你了嗎?”
“不知道。”梁婉說,“沒看到他。”
“你們……”薑思思猶豫著要不要說出口,梁婉笑著看她,“是不是很好奇我跟他之間的關係?”
薑思思點頭。
“其實也沒什麼。”梁婉呼了口氣,將往事娓娓道來,“我跟他是高中同學。”
薑思思:“嗯。”
梁婉:“高一的時候我就喜歡他了,我是個藏不住心思的人,沒多久就跟他告白了。”
薑思思:“他接受了嗎?”
梁婉笑了起來,“就他那死樣子,你覺得可能嗎?”
薑思思笑笑沒說話。
“然後我就開始了漫長的倒追人生,從高一到高三,真是孫子兵法三十六計都用上了,哎喲喂,現在想起來,我學習要是有這個勁頭,可就不會跟你當同學了。”
“你怎麼說話的呢。”薑思思掐了她一下,“然後呢?”
梁婉笑著躲開,“然後啊……”
她的笑容淡了下來。
“後來有一天,我去他家樓下找他,他出來跟我說……”
薑思思:“說什麼?”
“你能不能不要死皮賴臉纏著我?一個女孩子學不會自愛嗎?”
薑思思:“……”
梁婉雖然用輕鬆的語氣說了出來,可薑思思心裡卻悶得慌。
她無法想象,如果邢意北對她這麼說,她會難受成什麼樣子。
“那後來呢?”
“後來,他告訴我,是他誤會我了。”梁婉說,“他誤會我跟一個男生的關係,所以才說了那樣的話。”
薑思思再一次沉默。
這樣的事情,她相信王韓瀟做的出來。
“所以,他那時候是吃醋了?”
“對啊。”梁婉說,“他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我知道他的意思,就是喜歡上我了,吃醋了,才說了那樣的話唄。可是那又怎樣?從他說了那樣的話,我每天都躲在被窩裡哭,我爸媽嚇得差點帶我去看心理醫生。”
寥寥幾句話,梁婉便說完了她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
這一點,薑思思無法感同身受。
她想象不到,情竇初開的少女一顆熱忱的心被人用一句話狠狠踩踏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所以,不管他怎麼道歉,我都邁不過去心裡那道坎。”梁婉說著說著,眼眶紅了起來,“當初喜歡上他是我無法控製的事情,可是我有權利選擇不原諒他。他總是那麼冷,那麼遠,什麼事情都憋在心裡,我沒有信心能夠捂熱這顆石頭。三年過去了,我一看到他,還是會想起那天他對我說那句話的樣子,他那麼冷漠,我那麼絕望,我這輩子都不想再體驗第二遍了。”
梁婉說完,朝賣傘的方向看去。
張偉鑫和邢意北拿著現金奮力地往人群裡擠,形象全無。
“張偉鑫沒有他長得好看,也沒有他優秀,可那又怎樣,至少張偉鑫像一個正常男人,我不用隨時擔心他會離開。”
梁婉又笑了起來,“就算離開又怎麼樣,談個戀愛分分合合太正常了。”
薑思思無聲歎息。
張偉鑫和邢意北已經買到了傘,朝著她們走來。
“不是所有破鏡都能重圓的。”梁婉揉了揉眼睛,看向薑思思,“思思,你跟邢意北有緣分,可彆再分開了。”
薑思思點頭,“嗯。”
張偉鑫走了過來,撐開傘,朝梁婉伸出手。
梁婉走到他身邊,躲在傘下,回頭對薑思思揮手:“我們回學校啦,你們也快點回家哦!”
“嗯。”薑思思也朝她揮手,“路上注意安全。”
張偉鑫帶著梁婉走了。
薑思思回頭,看見邢意北衣服都被擠皺了,於是伸手給他整理。
“走吧。”邢意北牽著薑思思的手,“回家吧。”
薑思思:“等一下。”
邢意北:“怎麼?”
薑思思伸手抱住邢意北,頭靠在他的胸前。
“我想再抱你一會兒。”
邢意北拍了拍她的背,“回家慢慢抱。”
雖然這麼說著,他卻也沒有動,任由薑思思靜靜地靠在他懷裡。
不是所有的破鏡都能重圓,也不是所有相愛的人能重新回到對方身邊。
而薑思思已經等到了值得等待的人,生命中所有無端的惦念與情緒,都有了承載的對象。
與他聽雲月竊語,與他枕著星辰共勉。
可彆再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