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張世燦和葉盛又拆了三瓶酒。
三個人在飯桌上談天說地,桌上狼藉一片,說話間,啤酒易拉罐從桌上掉落砸得一聲脆響都沒人去管。
倒是臥室裡一陣響動,邢意北立刻起身走了過去。
幾分鐘後,他走了回來,順便撿起了地上的酒瓶。
“怎麼了?”張世燦問。
“沒什麼,風把陽台的花盆吹倒了。”邢意北說,“我以為她找我。”
邢意北看著房間的方向,微眯著眼睛。
“老子這一輩子都記得你去接她電話害我們團滅那一次,你這個狗貨。那表情,就跟剛剛一模一樣。”
邢意北聞言笑了起來。
“那你以後彆跟我打遊戲了。”
葉盛插嘴問了一句,“什麼時候的事情啊?”
張世燦仔細回憶了一下,“大概是……大二那會兒?”
邢意北點頭:“嗯,大二上學期。”
“那時候老子排位賽你知道嗎?”張世燦說起就來氣,忍不住跟葉盛吐槽,“他倒好,氣得老子當時就舉報了他的號。”
說起舊事,仿佛還是昨天發生的一樣,然而已經過去三年了。
三個人都喝了不少,頭有點暈,於是轉場去了沙發。
葉盛酒量最差,直接歪在沙發上,樂嗬嗬地說:“北哥,講講你跟學姐的事情唄。”
“有什麼好說的。”邢意北說,“就那麼一回事。”
我愛她,她愛我。
就那麼一回事。
“其實我也很好奇。”張世燦舉著酒被子跟邢意北碰杯,“你什麼時候喜歡她的?高中?大學?”
邢意北抿了一口酒,搖頭。
張世燦:“不知道?”
“嗯。”邢意北酒勁上來,話也比平時多了,“高三寒假,回老家過了個年。北方冬天滿天飛雪,我堆了個雪人,完了才發現自己給雪人戴了一頂紅色的帽子和黃色圍巾,脖子上掛了一個手套。我拍下那張雪人照片的時候,大概感覺到自己完了。”
張世燦:“怎麼?一個雪人說明什麼?”
邢意北笑了笑。
“她冬天永遠都是那副打扮啊。”
張世燦無語地看了邢意北一眼,“哪個女生冬天不是一個帽子一條圍巾一副手套?”
“是啊,可是我就是覺得是她。”
邢意北一副“你拿我怎麼樣”的表情讓張世燦說不出話。
“然後呢?”葉盛問,“你們後來在一起了嗎?”
“她複讀了。”邢意北說,“她平時上課注意力就不集中,寫作業的時候也常常走神。”
張世燦:“so?”
邢意北:“她不能分心。”
張世燦:“……行吧。”
“那你們真的很有緣分了。”葉盛感慨,“難怪啊,現在能在同一所大學讀書的能有多少。”
“是啊。”邢意北說,“我運氣還是不錯的。”
葉盛:“那大學了可以談戀愛了吧?為什麼沒有在一起?”
“我以為她隻把我當朋友,如果她被我嚇跑了,連朋友都沒得做。”邢意北沉吟片刻,“不能想象沒有她,我該怎麼過。”
葉盛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喝就完事了。
三個人又碰了一杯。
邢意北又薅了薅頭發,“也不是沒想過跟她說,那時候不是想帶她看演唱會嘛,高中她天天在我耳朵邊上念叨要去聽周傑倫的演唱會,結果我給她送了票,她卻走了。”
張世燦突然抬頭看向邢意北,“她就是那時候走的?”
邢意北點頭。
那時候懊惱得睡不好覺,以為薑思思是發覺了他的小心思,覺得尷尬所以不搭理他了。
後來又覺得不對,他什麼都沒說,她能發覺什麼。
思來想去,就是沒想到兩個人的想法根本不在同一個頻道。
張世燦歎了口氣,“再難過,還不是過來了。”
剛得知薑思思去日本那會兒,邢意北像變了個人似的。
張世燦常常夜裡迷迷糊糊睡醒,還看見邢意北站在陽台盯著月亮。
明明三杯酒就倒下的人,慢慢也能千杯不醉了。
最愛護自己嗓子的人,竟然還沾染了煙那玩意兒。
張世燦那時候笑邢意北矯情,邢意北也不否認,任由嘲笑。
“什麼啊?”葉盛迷迷糊糊地問,“學姐不是出國交換嗎?怎麼搞得跟離家出走似的。”
“是出國交換。”張世燦說,“不過卻是不辭而彆,音信全無,再沒跟你北哥聯係過。”
“為什麼鴨?”葉盛說,“發生什麼了?”
張世燦也問:“對啊,所以到底是什麼原因?”
邢意北想起那天晚上薑思思在操場上對他說的話。
兩個人寶貴的青春竟然就這麼折騰掉了兩年。
好笑又無奈。
“沒什麼。”邢意北搖搖頭,“總之就是我做得不夠好,都是我自找的。”
“好吧,過去的事情就不提了。”張世燦再次舉杯,“以後你們好好的,彆再搞些幺蛾子出來了,我他媽都看得難受。”
葉盛也舉杯,臉上通紅,“北哥,我祝福你和學姐,你們以後一定要好好的!”
邢意北卻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噓,小點聲,薑薑在午睡。”
“哦哦。”葉盛放下杯子,誇張地壓低了聲音說道,“你為什麼一直叫她薑薑?”
邢意北摩擦著杯壁,柔聲道:“希望她知道,她在我這裡是特彆的。”
*
張世燦和葉盛走後,邢意北花了一個多小時才把客廳廚房打掃乾淨。
抬眼一看時鐘,已經五點了。
邢意北敲了敲門,裡麵沒動靜,推開門一看,發現薑思思正坐在書桌前,手裡翻著一本相冊。
邢意北怔了一下,大步走過去。
果然。
薑思思指著老照片裡那個雪人,笑吟吟地抬頭看他。
“原來這個是我啊。”
邢意北:“……”
薑思思合上了相冊,放進書櫃裡,走到邢意北麵前,問道:“你還有多少事情是沒告訴我的?”
邢意北:“什麼?”
“那些關於我們的。”薑思思說,“點點滴滴,還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邢意北偏了偏頭,“不記得了。”
薑思思拉住他的手,晃了晃,“可是我想聽嘛。”
在薑思思的花季裡,邢意北是唯一點亮她的燈。
她小心翼翼地把他藏在心底最深處,仔細守護那微弱的光亮。
卻不知道,那盞燈早就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為她閃閃發光。
是夜,月亮升起又落下,偷聽走了這一對男女一整夜的竊竊私語。
“講完了嗎?”薑思思迷迷糊糊地問。
“嗯。”邢意北說,“以後要是還有想起來的再告訴你。”
“其實你不算幸運。”睡著前,薑思思說了最後一句話,“我是為你才複讀考允和的。”
枕著的男人愣了片刻,閉上眼,輕輕“嗯”了一聲。
“那我更幸運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