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萱見王韓瀟一杯接一杯地,連忙按住他的手。
“你今天怎麼回事?彆喝了,明天不是還要忙嗎?”
王韓瀟酒量不好她是知道的,今天這幾杯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王韓瀟卻不似往常一般克製,像沒聽到秦萱的話似的,仰頭又喝了一杯。
秦萱無奈,隻得岔開話題,好讓嶽斯雲沒機會再灌王韓瀟酒。
他們聊到今天是王韓瀟的生日,嶽斯雲立刻叫服務員端一碗長壽麵上來。
王韓瀟還沒說話,秦萱就說他不喜歡麵食,不用麻煩,但嶽斯雲還是堅持。
不一會兒,麵端上來了。
清淡的麵湯裡撒著幾顆蔥花,色香味俱全。
秦萱湊在王韓瀟身旁說:“你多少吃兩口意思意思吧。”
王韓瀟卻看著麵出神。
“怎麼了?”秦萱又問,“不喜歡?”
王韓瀟回神,說道:“沒什麼,我隻是想到十年前也有人送了我一碗長壽麵。”
說完,他低頭吃了起來。
十年前,高三,王韓瀟十八歲生日。
他沒有過生日的習慣,然而梁婉偷偷摸摸地從後門進來,把懷裡的一個保溫盒塞到他懷裡就走了。
打開一看,由於上學的路程太遠,保溫盒裡的麵已經糊成一團了。
但那是王韓瀟從小到大第一次吃完了一整碗麵。
可惜中午梁婉來拿保溫盒的時候,他卻說倒掉了。
而此刻,在高級餐廳,幾百塊的長壽麵,他卻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怎麼?”嶽斯雲問,“不好吃?”
王韓瀟拿起紙巾,擦了擦嘴角。
秦萱為他解釋:“他是真的不喜歡麵食。”
矯情。
梁婉放下筷子,說道:“我去一趟衛生間。”
*
梁婉在廁所裡待了很久,一旁的衛生紙不知不覺被她撕掉了十幾張,全散在地麵上。
這六年來,梁婉沒有刻意打聽過王韓瀟的消息,卻總能從朋友那兒聽說。
他還是考了法律係研究生,選擇他最初的誌願。
他過了司法考試,成了一名律師。
他勝率高到可怕,頓時在法律界名聲鶴起。
偶爾也聽說他為巨額訴訟費,顛倒是非,卻隻讓人敢怒不敢言。
每次聽到他的消息,梁婉總會失眠一段時間。
終究還是意難平。
梁婉再次補了口紅,然後才推開衛生間的門。
一道頎長的身影站在盥洗台旁。
他好像一點沒變。
還是修長的身姿,不管是校服還是西服都穿得好看。
還是白皙的皮膚,好像太陽都曬不黑他。
他總是戴著無框的眼鏡,隻有在課間睡覺的時候才會取下來,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不是單眼皮,是內雙。
但他此時,一隻手撐著台麵,另一隻手夾著一支煙。
這和梁婉印象中的他完全不一樣。
梁婉走到他身旁,就像不認識一樣,打開水龍頭洗手。
身旁的人突然說道:“什麼時候結婚?”
梁婉關掉水龍頭,甩了甩手。
“快了。”
放置紙巾的盒子在王韓瀟身後,梁婉伸出手,發現完全被他擋住了,於是說:“麻煩讓讓。”
王韓瀟突然抓住梁婉的手腕,拽著她逼近自己,死死盯著她。
他的眼眸是琥珀色的,總是很冷,但凝視一個人的時候很容易讓人想入非非。
但此刻,他的眼神卻強硬而迫切,撕開了以往的麵具。
“彆嫁給他。”
“你憑什……”
梁婉沒說完,雙唇便被人堵住。
他的氣息裡夾雜著濃重的酒氣,灼熱地侵襲梁婉的唇齒。
梁婉腦子一下子懵了,雙手瞬間沒了知覺。
等她反應過來要掙紮時,走廊上突然傳來高跟鞋。
王韓瀟反應比她更快,立刻抱著她轉身躲到了門後。
然而他卻沒有放開她,反而將她摁在門板上,吻得更用力。
高跟鞋的聲音越來越近,王韓瀟卻更加放肆,舌尖毫不克製地掠奪梁婉唇間氣息。
梁婉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可是她不敢掙紮,因為高跟鞋聲音已經近在咫尺。
秦萱在衛生間稍作停留,就站在梁婉和王韓瀟擁吻的那道門前。
巡視一圈後,她又走了。
待腳步聲逐漸遠了,梁婉用力咬了一口,王韓瀟這才放開她,抬手摸了一下唇角,有點點血跡。
梁婉靠著牆,深深吸了一口氣,才冷笑道:“你這算什麼,偷情嗎?”
黑暗的角落,梁婉隻看得清王韓瀟微亮的眼眸。
“她不是我女朋友。”
“但是我有未婚夫。”
*
王韓瀟先回了包廂,秦萱見他來了,連忙問道:“你怎麼去那麼久?”
“抽煙。”
在秦萱麵前,能說兩個字,王韓瀟就不會說三個字。
秦萱黯然地垂下頭,看著他嘴角的傷口,抿了抿嘴。
幾分鐘後,梁婉拿著兩瓶酸奶上來了。
嶽斯雲問她去哪兒了,她說下樓買酸奶,順便給了秦萱一瓶。
秦萱接過酸奶,看到梁婉掌心的痣,愣了片刻。
*
飯後,梁婉和嶽斯雲找代駕開車回家,秦萱沒找,開車送王韓瀟回家。
到了他家樓下,秦萱見王韓瀟在副駕駛睡著了,便沒叫他。
看著王韓瀟的睡顏,秦萱伸手輕輕碰了碰他的唇。
但王韓瀟睡眠很淺,被她一碰就醒了。
他睜開眼,解開安全帶,說道:“我到了,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見他下車,秦萱也趕緊下車,拿起後排的蛋糕。
“我送你上去吧。”
見王韓瀟沒點頭,秦萱抬手,說道:“至少把蛋糕切了吧。”
王韓瀟看著她手裡的蛋糕,“嗯”了一聲。
*
進了王韓瀟的家,秦萱放下蛋糕,說道:“我去給你倒一杯熱水。”
從廚房出來,卻看到王韓瀟已經坐在客廳裡,一口一口地吃著蛋糕。
秦萱總算笑了,坐在他身旁看著他吃。
“你著什麼急,都不點蠟燭嗎?我還特意多要了點蠟燭。”
王韓瀟沒說話,依然埋頭吃蛋糕。
十分鐘後,秦萱察覺不對了。
王韓瀟本身不愛吃甜食,必要的情況下,他也隻是嘗一口意思意思,可這個蛋糕,他卻快吃完了。
“彆吃了。”秦萱連忙攔住他,“再吃該不消化了。”
王韓瀟沒聽,直到把最後一口吃完,才站了起來。
“我去睡了,你也早點回去吧。”
看著王韓瀟走進臥室,秦萱在客廳站了十分鐘。
隨後,她輕聲推開臥室的門,看見王韓瀟已經拖了外套,躺在床上,似乎是睡著了。
秦萱慢慢走過去,坐在床邊,伸手摸了摸王韓瀟的臉頰。
手突然被他握住,秦萱心底一喜。
隨即一盆冷水潑了下來。
床上的人握住她的手,呢喃念著:“婉婉……”
婉婉……婉婉……
這兩個字就像秦萱的噩夢一樣。
去年公司年會,王韓瀟喝多了,坐在車上睡著了,也念的是這個名字。
秦萱越想越心涼。
怪不得……
昨天她感冒了在家休息,有一份文件需要她簽字,於是她拜托王韓瀟把文件送到她家裡,順便叫她幫忙把櫻花慕斯取過來。
然而今天早上,王韓瀟卻破天荒地來接她上班。
秦萱對王韓瀟的心意很明顯,公司裡的人都看出來了,王韓瀟不可能不知道。
隻是作為女生,她不好明問,隻能用行動表明。
王韓瀟也並不十分抗拒她,甚至有時候容忍她稍微親密的行為。
直到今天早上,秦萱想,他應該是默認了兩人的關係。
但現在,秦萱心裡涼得徹底。
原來“婉婉”,真有其人,而且近在咫尺。
王韓瀟辦公桌抽屜裡有一張照片。
那張照片很模糊,似乎是從其他照片上截下來的,隻有兩個人,一個男生,一個女生。
男生很明顯是王韓瀟,那個女生隻有背影,負著手,看著黑板。
秦萱不知道這個女生長什麼樣,隻知道她手心有一顆痣。
今晚她終於知道,原來那個女生就是梁婉。
王韓瀟的手很熱,但這溫度卻不是給秦萱的。
秦萱咬著下唇,看著他,他卻又呢喃了一句“婉婉”。
婉婉……
秦萱突然苦笑了起來。
人家都有未婚夫了,你還在念什麼呢。
想到這裡,秦萱心裡突然生出了一些想法。
她慢慢垂頭,輕吻王韓瀟的下頜,另一隻手覆上他的胸膛,緩緩解開他的襯衣扣子。
就在她解開第二顆扣子時,王韓瀟突然驚醒,一把推開了她。
“韓瀟……”
秦萱心裡羞憤與痛楚交雜,眼眶瞬間紅了。
王韓瀟卻冷冷看著她,像站在法庭上一般嚴肅,且沒有溫度。
“你乾什麼?”
秦萱:“我一直想問你……你抽屜裡的那張照片,就是今晚的梁婉嗎?”
王韓瀟沒說話,眼神卻說明了一切。
秦萱咬牙說道:“她要結婚了你不知道嗎!”
王韓瀟胸口的起伏逐漸明顯了起來。
突然,他一把抓起床邊的外套,起身走了出去。
“你去哪裡!”
秦萱的喊聲回蕩在這冰冷的房間裡,回應她的隻是一聲關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