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生素。
從生物中提取出來,能有效抑菌或者殺菌的藥物。
因為本就是從生物中提取,對人體的毒性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當然也要排除一些過敏的情況。
反正在現代使用,已經很常見。
其中最先被發現的青黴素,不僅可以治療創傷,還能對很多病菌都有殺菌作用。
常見的發燒,以及古代可以奪走人性命的風寒,肺炎,都有奇效。
可惜製作青黴素實在困難,看時間看運氣,而且如果巧好是青黴素過敏的人,用上一些,可能沒死於病痛,已經死於青黴素過敏。
而跟青黴素同樣作為抗生素存在的藥物,也並不少,其中最有效,對人體傷害最小的,則是氯黴素,金黴素,青黴素這幾種。
前三者都能在**的蔬菜跟泥土上獲取,既不是黴菌,也不是細菌。
有些土法治傷,用泥土糊住傷口,也是從這而來,隻是泥土上是不是有相應的氯黴素太看運氣,也不穩定,甚至會讓傷口感染更厲害。
而青黴素則完全從黴菌中得來。
這幾種藥物,有的治風寒極好,有的治肺炎,傷口腐爛,有的還側重治療俗稱百日咳的不治之症。
其中的金黴素,甚至可以用於牲畜飼養,反正是消炎藥,可以拌到飼料裡麵喂豬。
說了這麼多,就一個結論。
能製作青黴素,或者無論什麼抗生素,都對將來的戰事大有裨益。
就算不能大量製作,隻要稍稍掌握,做出幾人份的量,說不定都有奇效。
當然,在製作工藝不完備的時候,也有一個非常大的副作用。
這些抗生素裡,總會有這樣那樣的問題,土法製作青黴素,會引起的過敏反應大大增加。
更彆說有些藥物,還會引起聽力下降等等。
所以紀煬看著製作出來的青黴素的時候,既激動又緊張。
激動是,從去年開始研究,終於有了些成效。
緊張不用講,他到底不是專業人士,稍有不慎,甚至會害人性命。
醫學進步是道艱難的坎。
他不可能直接越過去。
這時候肯定後悔,為什麼不多讀點書?
但是再多讀,也讀不到這上麵去啊。
紀煬跟五姑娘早就說過這些事,兩人現在是同樣的心情,所以早早養了幾窩兔子。
這些兔子都是淩縣尉帶著江雲中,江白鶴打獵得到的,所以多多少少都有傷。
有些的兔子甚至奄奄一息。
林婉芸已經穿好特製的衣服,戴上貼合的手套,對紀煬道:“我們也不知道做出來的是什麼東西,那就試試。”
十隻兔子,全都喂上他們做出這種似是而非的東西,看看效果怎麼樣。
林婉芸現在有些後悔,她不應該剛有些成功,就興衝衝去找紀煬。
可剛有些成果,不論結果如何,都想讓紀煬一起來見證。
自己到底隻是執行者,所有的製作方法都是紀煬教授的。
受傷的十隻兔子裡,有三隻奄奄一息,按照常理來說,不到明日肯定斷氣。
還有七隻受傷各有輕重,都是箭傷。
抗生素這種藥物,口服,外用,注射,都有不同的要求。
像青黴素在外敷上就不太行,注射又沒這個條件。
吃下去效率也低。
但他們這種簡陋的製作流程,也不太在乎這些,極為少量的似是而非的黴菌培養菌,按照肉眼可見的不大一樣,分彆喂給兔子們,兔子們自然也有標號,到時候看看哪種黴菌是他們想要的東西。
放在現代,這種非法小藥鋪分分鐘被取締。
但就算如此簡陋的流程,已經是劃時代的了。
紀煬看著,總覺得沒有顯微鏡,甚至隻能靠微妙的“感覺”來辨彆。
前段時間紀煬十分忙碌,這事自然是五姑娘一個人負責。
她漸漸摸到些規律。
先培養出青黴,再從青黴上提取青黴素。
這工程量十分大,獲取的難度堪稱恐怖。
在腐爛的食物中,先得到乳白色的東西,再慢慢培養成黃色,也是紀煬所說的一種。
這些事情耗費她許多精力。
就算她並不了解自己到底要做出的是什麼東西,但還是相信紀煬。
今日突然有了成果,自然飛奔而來。
紀煬看她熟練整理東西,心道不管其他的,就算沒有顯微鏡,放大鏡也要造出來一個。
好在造玻璃不算難,既然承平國有燒製琉璃的底子,再造玻璃不算為難。
回頭他就寫信到汴京,讓好友們幫忙造出放大鏡,等回頭到汴京,手頭物件更多,一定要把簡易的顯微鏡搞出來。
這才更有利研究這些菌類。
不過既然都要造玻璃了,那回頭弄兩個望遠鏡也不錯。
隻是這些東西肯定不能大批量生產,不用多說就知道,就算能造,生產成本也會很高。
紀煬心裡這麼想,心裡更加敬佩五姑娘的細致跟耐心。
旁人怎麼會有她這般精神。
不用多說,都知道她吃了多少苦。
沒有合適的工具,也沒有係統的指導,隻能憑借苦功夫一點點摸索。
林婉芸回頭,看到紀煬的眼神,反而笑道:“其實這還挺快樂的,比在汴京快樂多了。”
在汴京,她能擼起袖子啊,穿了窄袖長褲隨意走動嗎。
彆說她了,就連身邊丫鬟嬤嬤們,都說外麵確實鬆快。
每次起床的時候,她都覺得,自己當初那個大膽的舉動實在太對了。
紀煬微微點頭,同她一起看病兔們的反應。
藥已經喂下,接下來這一日裡,必須耐心觀察,五姑娘身邊的素竹,還有另一個丫鬟,再帶上他們兩人,一刻都不能離開,觀察病兔的反應。
特彆是受傷最嚴重的三隻兔子,幫忙清瘡,療傷,喂藥,看看原本應該必死的兔子,如今怎麼樣。
期間還有韓家的大夫,他也是研究的主力之一。
他對草藥十分了解,但紀煬這種用黴菌治病的,則是另一種方法。
好在這位韓家大夫也信任紀煬,並未提出太多異議。
甚至在紀煬說泥土裡也可能有這種看不見的菌類時,還是大夫提出那個土法治傷。
想來應該是異曲同工之妙。
說起韓大夫,他的醫術自不用說,否則韓家家主韓瀟離開家中,也不會帶上他。
在太新縣這麼久,已經算是五姑娘師父一般。
幾人輪番在這邊守著。
外麵的事紀煬全都交給玉縣丞跟韓瀟,秀才尤誌,有他們三個在,這些事自然不用操心。
文饒縣趙大人也經常在幾個地方走動。
他那邊牧場也進入正軌,到年中的時候甚至還能賣上一批。
他們文饒縣臨近涼西州,那邊已經有不少商家預定。
灌江府關內外的羊肉好吃這件事,在本地一直有些名氣,如今能大批量供應,那邊自然熱情。
牧草也不用講,但凡養豬養牛養馬的,如今都知道文饒縣跟太新縣有上等牧草。
如果不是灌江府局勢不穩,涼西州官府應該會過來訂購。
說到底,局勢不穩,做生意都要避開,誰知道你們又會出什麼幺蛾子。
涼西州那邊的事,紀煬為什麼知道這樣清楚?
自然是涼西州指揮使的關係。
外邊井井有條。
藥方裡十隻病兔,在紀煬等人的注視下,已經死了三隻。
還是那種原本隻有小傷,治了之後,卻死了情況。
韓大夫檢查過後道:“應該是喂新藥的緣故。”
這讓五姑娘微微喪氣。
紀煬也皺眉。
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這些兔子沒死在病痛上,反而死在新藥上。
隻是韓大夫到底見多識廣,安慰道:“每每試藥,總會出現問題,也不能一次就成。”
說著,韓大夫又去檢查幾個重傷的兔子,其中兩中也隻剩半口氣。
反而最後一隻,讓大夫咦了聲。
韓大夫退開半步,讓五姑娘去檢查。
“氣息比之前平穩許多。”林婉芸再看傷口,驚訝道,“這是,這是有些變化?”
傷口的恢複,遠比大家想的要快。恢複能力強的,半天就會有點點變化。
更彆說現在三月份,不冷不熱,很適合長傷口。
紀煬也去瞧了瞧,雖說不如大夫跟五姑娘專業,可也能發現這隻兔子,像是起死回生一般。
這隻兔子給了眾人信心。
過了十二個時辰,第一次實驗結果出來。
十隻受傷的兔子死了八隻,隻有兩隻存活,一隻輕傷,原本治不治都行,但用藥之後康複速度明顯變快。
還有一隻重傷,原本該死的,卻奇跡般活下來。
不過總體說起來,三隻重傷,七隻不同程度的傷,按照之前的治法,那三隻必死,七隻能存活四五隻的樣子。
如今有了新方法,必死的活一個,能活四五個的,也隻活了一個。
不出意外的話,要麼兔子提取的根本不是治病的青黴素,要麼是產生嚴重的過敏反應。
青黴素的特點之前也說過,非常不穩定,室溫下也很難存活。
還有幾個兔子在死前有腹瀉的症狀,同樣的過敏反應。
韓大夫沉吟片刻:“這東西也有用。”
“若遇到必死之人,像那三隻受傷嚴重的病兔那般,就可以破釜沉舟試一試。”
“不過這種輕傷,就沒必要了。”
有些傷勢實在束手無策,便用這東西搏一搏,萬一能活下來呢。
輕傷還是傳統的治療方法更好。
不用紀煬安慰,林婉芸也點頭:“對,這才第一次實驗,以後熟練了,一定能降低死亡率。”
實驗,死亡率這種,自然是從紀煬口中學會。
紀煬見此笑笑,點頭道:“對,才第一次。兔子沒有全死,已經很好了。”
特彆能救回一隻重傷兔子。
這會還讓韓大夫嘖嘖稱奇,顯然對新藥青黴素,有了更大興趣。
至少在關鍵時刻也許能救命?
頭一次的實驗,算有些成果。
接下來算是有點方向。
邊關幾個城,一邊屯糧,一邊屯兵。
藥材,牧草,馬匹,都漸漸養起來。
除開那兩個頑固的縣城之外,其餘十三個縣,基本都在紀煬掌控當中。
隨之而來的夏收秋收,也提前公布稅費。
普通田地隻收朝廷規定的三成田稅,若是開荒田地,那就減半,其他再無雜稅。
官田上多是官府的牧草買賣,很多百姓都是雇傭而來,自然不用交稅,每日還會給他們銀錢。
如果租種官田,那朝廷三成田稅外,需幫官田牧草收獲半個月,算是抵租。開荒田地照樣減半。
今年交的田稅看似比去年要多一些,但太新縣內十分安定,不說農具耕牛全都低價無息使用。
就連種子化肥,都是官府先墊付,更不收利息。
加上知縣大人說無雜稅,那是連鼠耗都沒有的,縣內百姓皆負擔得起。
種田糊口,種牧草養羊創收。
在收入全都增加的前提下,這些稅賦已經讓百姓喜笑顏開。
身在邊城,想要跟潞州那樣兩成稅賦,實在艱難。
也因為這些稅賦都要用來養兵馬,否則紀煬自然跟潞州對齊。
隻可惜不遠處的古博城隱患不除,當地百姓就依舊要交三層稅賦。
也許隻有這些亂子全都解決了,這些稅賦才能一一削減。
在生產力沒有大幅提升的時候,直接免稅,或者入不敷出,那都是不理智,不符合規律的。
百姓們高興,紀煬自然還在為三成稅賦皺眉。
韓瀟過來勸慰道:“潞州跟灌江府情況不同。”
“單你說的稅賦,其他十二個縣裡,有許多縣都不能照做。咱們壓的越低,那些鄉紳豪強越不滿。”
“如今這時候,先掌握平衡吧。”
韓瀟說得沒錯,他們這邊減免田稅,已經讓很多豪強不滿。
現在朝堂上沒事參紀煬一本的,基本也是因為這些。
動他們的利益自然會引來災禍。
如果不顧周圍一切,強行要減免,那其他十二知縣,可能會壓不住下麵不滿的豪強。
不是每個人都像紀煬這般。
紀煬笑:“我也是庸人自擾。”
道理他都懂,實際自然不同。
紀煬出了衙門,看著興奮的百姓,他們還在算今年能有多少餘糧,多少餘錢,眼裡都是高興。
算起來,也隻讓他們平平安安種了一季麥子而已,他們都能如此感激。
紀煬看向邊關再往西的方向。
解決了那裡,此地百姓的安危就會得到保證,漫長的邊境線也會收縮,不需要像如今這般屯糧屯兵。
軍費減少,他們的負擔也會少。
整個灌江府都會輕鬆很多。
也不知道皇上他們有沒有聽到自己的暗示。
汴京那邊的爭鬥他其實也有參與。
相信以林大學士的能力,肯定不會讓他失望。
隻是想到關市稅要給宗室一部分,紀煬難免心疼。
但這是自古以來的規定,很難改變。
就算陛下強硬拒絕,也需要在其他地方找補回去。
畢竟宗室再怎麼鬨,也是宗親,總會有個底線。
而皇上也需要宗室的支持,所以會諸多容忍。
隻是不知這次,又會怎麼收場。
還有關市要不要常開,也要等那邊的消息。
太新縣,六月。
在灌江府進入豐收季節之後,連雷溫兩家的動作都少了些,他們手底的大批農田同樣要收獲。
隻是他們多了個事。
雖說邊關幾個口子守得極嚴,但如此漫長邊境線,總能傳遞消息。
甚至還打算扒開一個隱秘的廢棄關口,繼續走私。
現在猶豫的是雷溫兩家,逼著他們走私的則是古博國王室。
不僅逼著他們走私鹽,更說了,他們此地糧草馬上收獲,必須運送百萬斤到關外。
現在古博國內部吃緊,有幾股叛軍甚至占了幾個村子,好幾個地方甚至叫囂著不交糧稅,讓古博國十分頭疼。
王室這邊,不僅要大量招兵買馬,王室的用度也不能削減,自然要耗費許多錢糧。
內裡要不成,目光自然盯著“合作夥伴”雷溫兩家。
雙方各有把柄,既然你們讓我們出兵,我們就出兵。
那我們要糧,你能不給?
古博城內部的亂子,先是影響王室,再影響到合作的雷溫兩家,這事也很正常。
再加上汴京傳來的噩耗,還有灌江府進一步被紀煬控製。
幾方亂子加起來,讓這兩家的家主臉上遲遲不見笑意。
縱然再不想承認,他們也明白,現在的紀煬,甚至隱隱有壓製他們的跡象。
還有汴京那邊的暗樁,也因為紀煬故布疑雲讓他們暴露,再加上他嶽家在汴京的權勢,幾番搜查之下。
那些收了灌江府銀錢的官員,不僅吐露內裡交易,還身首異處。
當然,這兩家想要分裂灌江府的事,那些官員並不知情,否則根本沒人敢幫他們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