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灌江府明顯安定下來,這些人自然不會放過紀煬,或者說從一開始就沒放過。
說白了。
卸磨殺驢。
灌江府亂的時候,你做就做了,他們忍了。
現在都平定了,那你還敢對我們兼並土地指指點點?
是不是做夢?
是不是想死?
是不是想在曆史上留下罵名?
文官一支筆,立刻口誅筆伐。
再早的商紂王,他其中一條“罪名”就是選用女子做官。
更多就不說了。
紀煬那個時空,被文官集團控製的明朝,更是不可理喻。
能做出因為政見不同,當朝奸汙同僚之事,卻在曆史上沒留下太多名諱。
自然是同黨互相遮掩。
有如此能力,如此筆鋒的官員們,紀煬若敢動他們的田地,阻撓他們兼並土地收攬錢財。
又猜猜他們會怎麼做。
這可不是裴劉鮑之流。
也不是雷溫兩家這樣根基不穩的家族。
是那些延綿上千年的世家大族。
是有些皇帝想要拔出,都要看他們臉色過日子的大族。
紀煬的名字,明顯已經上了他們的名冊。
在之前處理灌江府事情的時候,還不算明顯,如今事情平息,這些人自然要跳出來。
更彆說紀煬對此地官學學政的態度,以及讓女子代理知縣的事。
紀煬稍微想想就知道,必然會引起這些老古板們的不滿。
作為不是科舉出身,卻走到如今官位的他。
本就這些人當中的異類。
如今灌江府內劃分土地,又會讓他們膽戰心驚。
隨之而來的攻擊可想而知。
說了那麼多。
歸根到底。
朝中,文官,武官,外戚,宗室。
他已經得罪了兩,還是承平國勢力強悍的兩個。
隻是紀煬以為,他這兩年肯定是在灌江府,手也不會伸到他們那邊,大家還能保持暫時的相安無事。
無非是沒事參他一本,這些都已經習慣了。
可灌江府學政的書信讓他知道。
他做的事情,已經引起這些人的強烈不滿跟警覺。
而自己的勢力,還遠遠不能跟他們對抗。
文官的勢力,遍布世家大族,遍布朝廷上下。
縱然對上皇上,都能碰一碰,隻是皇上還算強勢,他們乖乖蟄伏而已。
蟄伏不代表沒有對抗的能力。
頭疼。
前有狼後虎。
唯一的好處是,他在灌江府的時候,那些人也不能拿出實質性的攻擊。
頂多寫文章罵罵他。
但這也夠他喝一壺的了。
這罵名一旦扣上,可就不好摘了。
現代人都知道,造謠一張嘴,澄清跑斷腿。
升遷之路上,官聲也是十分重要的一項。
更彆說,他身上還有個極大的汙點。
買官。
升得越高,這汙點就越大。
而他動土地,又觸碰到走科舉之路的縉紳之家,這用來攻擊的借口簡直撞到手上。
這個先天的大坑。
是任憑他再善辯也無法解決的。
除非紀煬立刻投靠文官一派,那他估計以後什麼也不做,都會流芳百世,等到後世的學者扒出來,原來名聲都是吹出來的。
至於林家?
當初就說過林家的經曆。
這家四代三進士,曾祖父是探花,祖父是狀元,也就是林大學士,父親也就是五姑娘他爹,也是進士。
不過現在算起來,應該是四代四進士。
林家大公子也已經考中。
如此厲害的林家,其實在一些門戶眼中,還是“新貴”。
畢竟是從林大學士,他家才正式走入權利核心,連百年都不到,跟他們那些真正的世家相比?
許多世家,彆說前朝了,前前朝都在!
他們是真正的“貴族”!
韓家這種藏書幾百年的,都比不得一些真正的豪門。
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勢族,這句用於九品中正製的話,承平國現在也是可用的。
不過林家到底深耕多年,自然能幫他挽回不少頹勢。
但隻靠著林家,到底不是紀煬的做派。
事情還是放在自己手裡更為安心。
他也不能任由彆人保護。
寫文章,口誅筆伐。
說到底,不就是話語權。
有什麼會比“媒體”更能掌握話語權?
跟灌江府學政書信幾乎同時發往汴京的信裡,紀煬拜托他在汴京的好友們做一件事。
那就是。
辦報紙。
當然不能用他們的名義來辦。
而這報紙出版頭一版的內容。
紀煬都已經想好了。
他要讓好友們,主動去征集罵他的文章。
罵得越狠,越要刊登上去。
他要讓所有為自己筆鋒犀利的文人們全都沾沾自喜,全都在他的報刊下做事。
紀煬吃飯間已經寫完這封信,笑眯眯跟身邊人說話。
誰都不知道,他行動間,又做了件以後會驚天動地的大事。
等這些罵他的人知道,他們所有的“文采飛揚”都會成為這份報紙的好賣的原因,再知道紀煬利用他們的“文章”,來讓這份報紙暢銷補貼皇上跟百姓時。
那一定很有意思。
垃圾放對了地方,就能變廢為寶。
紀煬覺得,自己可真是個大善人。
不忍心讓他們的“佳作”成為滄海遺珠,一定要珍藏,要刊登,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他們罵人的目的。
是的。
每篇文章,他還會找人解析。
找人回罵。
不服?
不服你再寫啊。
他等著呢。
等報刊成了雙方筆戰的載體。
這些人就會知道,什麼叫拉偏架!什麼叫話語權!
讓他們也嘗嘗自食惡果的滋味。
這麼好玩的事,自然要交給看似很悶,其實“餿主意”挺多的晁盛輝。
之前紀煬回汴京的時候,參加林家宴會。
他那庶弟就被晁盛輝騙到紀煬麵前,然後轉著圈地丟人。
可惜了。
汴京那麼熱鬨,他也隻能攪攪渾水。
幸好,他也不是個特彆喜歡湊熱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