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是紀煬,娘是林婉芸,又從小跟著林大學士,這輩子簡直沒有比她更會投胎的了。
其實她本人也是這麼想的。
都說按照她的身份,當皇後也是行的,但她從小帶著太子弟弟一起長大,跟徐九祥的兒子隻有姐弟情誼,兩人是半點都不搭。
更彆說紀晴林從到房樺府之後,看著大海海鳥海豚,更是愛上畫畫,有時候一去深山老林就是幾個月,等顏料都用光的時候,蓬頭垢麵的出來。
好在爹娘不嫌棄,還幫她去益寧府買上好的顏料。
估計紀晴林是承平國頭一個到二十**才成婚的貴族女子。
不過那個時候,大家都還能接受,藝術家總是跟彆人不一樣,特彆是她對山水花鳥的靈氣,讓人為之側目。
都說她是曆史上頭一個女畫家,放在所有畫家裡麵都是排得上號的。
她畫中的色彩線條,那麼明媚舒朗,不是紀煬跟林婉芸,沒人能養得出來。
雖然很多人調侃她確實可以啃老,但所有人都知道,憑借她的能力,走遍名川大川,周遊五湖四海,也多的是人買賬。
其實紀晴林做開始賣畫的時候,根本沒有用自己的名頭,她就是怕大家衝著她爹娘的名聲去買,還偷偷化名賣畫。
那是個很好的時代,出過不少名家,但紀晴林的畫一拿出來,天賦跟功底躍然紙上。
也是到實在藏不住的那會,連皇上徐九祥都要收藏她的畫,不過看著上麵的顏料,這才發現是他賞給林大學士的,那顏料可不多見,一年就產那麼一點點。
而那麼珍貴的顏料,林家也隻舍得給小晴林。
被皇上點出來之後,紀晴林也不用隱瞞了,沒事帶著畫具再帶著她爹給的劍立刻出發,想坐輪船做輪船想坐火車去火車。
她的自由是當時汴京所有女子都不敢想的。
是,那會女子們已經自由很多了。
比之前十幾年算是翻天覆地的變化,出門做生意的,讀書的,學醫的,什麼都有。
可就是沒有這種放下一切出去采風的。
偏偏人家家裡根本不反對,加上當時治安又非常好,她爹的好友又遍布天下,根本不用擔心安全。
從紀晴林開始,也興起女子結伴出去旅遊,隻要不去太過偏僻的地方,基本都沒什麼事。
更多人走出家門,沒什麼目的,也沒什麼原因,就是出去走走。
旅遊這事,還用理由嗎。
可能這裡麵唯一反對的,就是她外祖母,也就是林婉芸的母親。
但那時候,有她爹紀煬支持,其他人又怎麼會直接反對。
紀晴林跟友人的書信裡,其實有說過這件事,她說她最幸運的,不是她爹娘是大官,而是她爹娘是紀煬跟林婉芸。
也還好她生在這個時代,很多東西都發展的很厲害,否則不可能有她這樣彆樹一幟的風格。
還有她也佩服小姑姑江白鶴,說自己是個隻喜歡玩的,但白鶴姑姑真的幫了很多人。
當然,紀晴林也沒說,她用自己賣畫的錢捐給災區,救了不少人。
甚至她的畫在很久之後,同樣用來拍賣救人。
而且紀晴林的畫,讓後世研究承平國的時候多了很多考證,更讓人知道當時的社會風貌跟細節。
江雲中江白鶴,還有紀晴林,他們都在各自的領域發光發熱。
但在他們老年的時候,他們最喜歡給大家講紀煬跟林婉芸的故事,反而是自己的事講的很少。
在那個故事裡,真的很精彩。
同樣喜歡講故事的,還有皇上徐九祥。
但徐九祥更多故事是寫在私人傳記裡,這個傳記在他死後很多人才被人翻出來。
裡麵記了很多旁人都不知道的事。
在這裡麵,講了他還是太子時候的心情,講了他父皇被宗室威逼時候的憤恨,更講了他被生母逼迫時候的殺意。
這個不管正史野史人人都誇心善的皇上,其實也動過殺意。
生母靜太妃被人挑撥,害得母後病重,他當時讓人把靜太妃幽靜,心裡真實動了殺意。
當然,這個自己寫的東西裡,還多了很多隱秘的話。
比如他對紀煬的態度。
徐九祥剛登基的時候很迷茫,他學著先皇,學著紀煬,最後誰都不像,甚至還辦了錯事。
但他深知,不能陷在身邊人的阿諛奉承當中。
紀煬說,這是個好皇帝應該做的。
這給了他很大信心。
所以處置靜太妃之前,徐九祥等著在外麵賑災回來的紀煬,想問問他的意見。
而靜太妃的事,也算很清楚了。
她確實哭到半瞎,她的眼睛是為兒子流淚的,即使她從進宮那一刻知道,她生下的孩子絕對不屬於自己,她還是難受。
先皇已經給了她家族應有的榮耀,便是鏟出大族的時候,都能對她的母家網開一麵。
所以先皇在的時候,她跟她的家族都很老實,老實的像是從來沒出現過一樣。
等到先皇走了,靜太妃身邊的吃穿用度又上了一個台階。
那時候有人告訴她,說她才是皇上的生母,皇上對養母太後都那麼好,對她肯定會更好。
所以靜太妃想試試,萬一呢。
她聽過很多新皇跟太後母慈子孝的故事,也想象過如果換做是她,那該有多好。
接著,她跟家族都點頭同意,如果成了,那她就是太後,能搶回自己的兒子。
然後靜太妃就去看了太後。
她在太後麵前,其實沒那麼害怕,先皇在的時候有點怕,現在就算了。
因為靜太妃知道太後是個好人,甚至對她一直有愧疚。
所以她直接開口,想請求漸漸皇上,太後竟然說什麼:“也應該的,等皇上忙了公務哀家便告訴他。”
“你也苦了許久,以後的日子會更好的。”
那些人說的沒錯,太後就是假惺惺的,她就會裝好人。
再之後,靜太妃便說了什麼她才是皇上生母,是你們把孩子從我身邊搶走,從出生就搶走,你以為如今能彌補嗎。
剩下的話就更難聽了,等靜太妃離開,太後也就生了病。
其實那會從太後寢宮離開,靜太妃有些得意。
看,沒了先皇護著,你真的不堪一擊,不就是在先皇還沒發跡的時候就跟著了嗎,除開這一層你真的不配當皇後,也不配當太後。
可她也怕,但她等著皇上過來,到時候她一定會哭的,哭到本就心善心軟的兒子原諒她。
大家都知道皇上心軟的,都知道。
等來的自不用說,是直接幽禁,根本不讓她踏出房門半步。
那會她才意識到,也許自己跟皇上之前真的沒有感情,她成太妃之後的好待遇,也隻是皇上例行吩咐而已。
就是這個,讓她心裡多了不該有的念頭。
靜太妃不知道,若不是紀煬,她必死無疑。
這段故事在史書上根本沒記載,野史也找不到。
若不是皇上自己的私人傳記寫了,根本沒人知道皇上跟紀煬的這番對話。
紀煬賑災回來之後,手臂添了道極長的傷疤,正好在家休息。
皇上趁著夜色帶人出去秘密探望。
等所有事都說完之後,皇上問出那個問題。
“紀煬,你說,靜太妃是留是去。”
意思就是,留下她,還是直接殺了她。
若先皇在,靜太妃必死無疑。
看他處置宗室就知道靜太妃的下場。
可徐九祥有些猶豫,這猶豫並非說明他軟弱,而是他真的善良。
若真的軟弱,那就不會當機立斷幽禁靜太妃。
能殺而不殺,才是真正的商量。
紀煬當時身上還有傷,開口道:“皇上想殺嗎。”
徐九祥頓了片刻,微微點頭。
想的,恨不得立刻殺了她。
紀煬歎口氣,開口道:“臣想讓您留下她。”
“重點並非是,而是您。”
“您今年不過二十,何必為了她壞了心境。”
保持善良太不容易了,何況是個皇上,保持寬和更不易。
所以紀煬說,為了您的那份善,不該殺。
先皇敢殺人,是因為他被磨煉,他可以控製自己的心境,即使這樣,殺了宗室一概人等後,身體依舊快速虛弱。
您還如此年輕,何必為不相乾的人,逼著自己變得心狠。
有些人不得不心狠,但您有選擇。
徐九祥點頭離開,回去後隻是吩咐人關好靜太妃,將她一家流放。
而他的寬和也帶來了承平國的繁榮。
越來越多人敢做事,越來越多人敢說話,因為大家都知道,承平國的年輕皇帝是個寬和的,有擔當的年輕人。
而他所做的一切,也證明了這一點。
更紀煬的勸導是正確的。
徐九祥最後在私人傳記裡麵,一遍遍感謝紀煬,感謝他讓自己成為一個明君。
他其實在心底,一直稱紀煬為老師。
若不是紀煬,自己隻會是個普通的庸碌的皇帝。
這個評價幾乎震撼了當時的考古界。
畢竟誰不知道徐九祥是個明君,他對紀煬的評價也太高了。
但想想這是紀煬,好像又很合理?
而且也讓更多人知道,為什麼徐九祥會那麼信任紀煬,一切都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