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姑姑沒再說話。
夜裡烏雲突然聚集,到了早晨,雲霧散開,又開始落起了雨。
淅淅瀝瀝,整片天色透著陰沉。
星煙早上起來便讓杏枝和采籬備了糕點,去掖庭局看庚瑗青。
出門時,叫上了吳嬤嬤。
昨兒虞姑娘前腳剛走,吳嬤嬤後腳就找上了星煙。
“三小姐可同虞姑娘說了娘娘的事?”
星煙還沒回,吳嬤嬤就說,“三小姐再不使力,過些日子蘇夫人來了,你自個兒給她交代吧。”
星煙抬頭問了一聲,“母親要來?”
吳嬤嬤終於有了底氣甩臉子給她,“娘娘知道自己還有母親就好。”
儘管吳嬤嬤給了星煙下馬威,星煙當日還是哪都沒去,在屋裡睡了一日,精神養的飽滿。
今日出來,吳嬤嬤心頭很不滿。
“娘娘還是在太後那邊多使點力。”吳嬤嬤巴不得星煙一天到晚就跪在太後跟前,替庚瑗青求情。
杏枝聽的耳朵起了繭。
“嬤嬤可催不得,逼的急了,太後心煩,一道旨意下來,吃虧的怕還是你家庚娘娘。”
吳嬤嬤終於閉了嘴。
雨水將地麵澆的濕滑,杏枝和采籬護著星煙走的小心翼翼。
掖庭局裡的人雜,但耳目眾多,外麵發生了何事,大夥兒都知道。
采籬找了管事婆子,說是芳華殿的庚娘娘來了,婆子態度熱情地將星煙帶了進去。
誰都知道,昨夜皇上抱著庚淑儀去了太醫院,嚴太醫就因為耽擱了時辰,如今就被打的半死不活,可見,這位庚娘娘不同,是個受寵的。
婆子聽星煙要見庚瑗青之後,臉上有些掛不住。
昨兒眾人鬨肚子,就她一個人沒事,不是她搞的鬼是誰?
人都進了掖庭局了,她還以為自己是個高高在上的娘娘,不乾活就算了,這也嫌棄那也嫌棄。
婆子能當上掖庭局的管事,自然有些手段。
昔日還是高高在上的主子,一夜之間被罰到此處的人,又不隻庚瑗青一人,到了這裡,如今還不是照樣服服帖帖。
庚瑗青想使銀子都沒用,婆子活到這把年紀了,有時候就是吞不下那口氣,見不得人囂張。
庚瑗青這幾日吃了不少苦頭。
婆子自當認為,她受了罪,對眾人下毒,是為報複。
“不過一個罪人,娘娘可彆臟了手。”
婆子說完,吳嬤嬤臉都氣綠了。
星煙執意要見。
婆子沒辦法,隻能帶她過去。
以往在侯府,星煙的印象中,庚瑗青最常見的就是手裡搖著一把團扇,腰杆子直挺挺的,見誰都是眼皮子上翻,高貴的不可一世。
星煙從沒見過她乾活,
也無法想象她會乾活。
星煙跟在婆子身後,順著長廊一直往下走,天色暗沉,屋簷下的雨線垂直落下,星煙側目往雨裡望去,視線受阻,瞧不清對麵長廊裡的情景,隻能再往前走。
掖庭局,洗衣縫針洗灑的雜活兒多的是,庚瑗青的銀子也不是半點作用都沒,至少沒被派去刷馬桶。
婆子指著前方長廊上,竹竿撐起的層層布料之間說道,“她就在那裡,娘娘自個兒當心些。”
婆子沒再跟著。
前麵吳嬤嬤一聲“娘娘”叫的悲慟。
杏枝和采籬在星煙的左右兩邊,替她先佛開前麵濕潤的綢緞。
風吹起,星煙隱約能看到有個人坐在儘頭。
隻一眼,她不敢認。
如此幾回,對麵的人也看到了她。
“你這個不要臉的賤人!”
星煙人還未走到她跟前,就已經聽到了她的聲音。
星煙沒停,繼續往前走。
直到跟前再無障礙,她終於看清了庚瑗青的模樣。
曾經她也讓自己穿過碎花衣裳。
其實星煙覺得這身衣裳也沒什麼不好看,洗衣這等活兒也沒什麼見不得人 ,在侯府時,她都乾過。
很平常的事。
她覺得平常,可對於庚瑗青來說就太不平常了。
她被侮辱了。
庚瑗青就是這麼想的。
進了掖庭局沒人伺候,庚瑗青一頭發絲淩亂不堪,再加上她此時看向星煙的凶惡神情,看上去竟是落魄至極。
衣袖挽到了手肘以上,那雙手也並非沾不得陽春水。
星煙看的哭了。
淚珠子掛了滿臉,哭的情深意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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