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姑姑毒啞了她的嗓子,讓她吐不出一字半句,又斷了她的手筋,讓她寫不出來字,但總也有防不勝防的時候。
比如那池裡的荷花。
周貴人指給了星煙看。
星煙怔住,半晌問她,“你說她姓何?”
周貴人垂下了殘廢的手臂,拚了命地點頭,哭的淒涼,但也哭的釋懷。
星煙明白了。
難怪查不出來。
離開嫻清殿之前,星煙問了周貴人,“生死由你自己選,你要想繼續活著,本宮去替你找太醫。”
周貴人哭著笑。
“你父親,重新找了一位美人進來,想必周家能躲過一劫。”星煙不殺生,遊走在生死邊緣的人,最是懂得活著的不易。
可有時候,有些人活著比死還難受。
——周貴人就是。
周家死了一大半,父親徹底放棄了她,斷了手廢了嗓子,多活一日,都是在示眾。
父親找進來的美人,晴姑姑都告訴了她,聽說長的像太後,比她好看,比她逗人喜歡,宮裡的變動,她雖躺在床上,但她都清楚,周家人是如何死的,她是如何被周大人拋棄,被皇上拋棄,晴姑姑每天都會告訴她。
她不想聽,也得聽。
從開始的憤怒、恨,到後來的求饒,再之後就是麻木不仁。
能拖到現在,就是因為她死不瞑目,她想看著晴姑姑不得好死。
如今星煙解脫了她。
周貴人知道,星煙能查到這裡,晴姑姑的日子也就不長了。
她不是庚星煙的對手。
從淑儀爬到貴妃,庚星煙不是一個省油的燈。
周貴人選擇了死。
淹死在了荷花池裡。
星煙聽到消息,晃了好一陣的神。
短短三兩月,鮮活地一個人就沒了。
姨娘說的沒錯,人活於世,形同走鋼絲,稍不留神,便隻剩一堆白骨,一場爭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夜裡星煙讓杏枝點了一盞燈,熬夜寫完了贏紹的名字。
邕,有和諧之意。
暠,有光明之意。
星煙寫的順了,突然就生了奢望,貪念起了太平。
可有人的地方,又怎會太平。
“去查查魏家有沒有姓何的姑爺。”星煙滅了燈,睡前同采籬說了一句。
人不犯她,她不犯人。
都是努力為自己而活,靠的是本事,輸了就像周貴人那樣,誰也怪不得誰。
**
鳳陽宮內,魏貴妃沒睡。
屋裡的光線暗淡,魏貴妃背靠著床頭,一雙眼睛就是合不上。
今日魏將軍成親。
她去看了。
她忍不住,冒了一次險,她沒去魏府,她不敢,隻能到庚侯府。
“魏將軍沒來接親。”楊煙進了馬車,語氣裡藏不住的高興。
“庚瑗嫣就算是進了魏府,也不會有好日子過,魏將軍根本不喜歡她,前頭還嫌棄魏將軍沒親自來,後頭見接親隊伍要走,又撲上去將人攔了下來。”
楊煙說了今日眾所周知的一場笑話。
可魏貴妃卻高興不起來。
他還當真就為了那麼一個人,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庚瑗嫣再不受待見,成親了,她名義上也是魏家的主母。
連自己的終身大事,都能如此隨便,大抵也是覺得,除了那人以外,他娶誰都是一樣。
魏貴妃羨慕,羨慕庚星煙。
她從未去如此羨慕嫉妒過一個人,庚星煙是第一個。
她性子溫順,魏家人才找到了她,魏將軍親自帶她進了宮,告訴她,從此以後,她就是貴妃,是皇上的女人。
她忍了。
她什麼都聽他的。
為了他,她心甘情願地輪為一枚棋子,一枚可有可無的棋子。
他七年前遇上了庚星煙,從此庚星煙就成了他心目中的白月光,可她又何嘗不是,在進宮之前,在情竇初開的年紀,她也遇到過他。
可他忘了。
臨近夜裡,魏貴妃又突然羨慕起了庚瑗嫣。
再如何,她如今也是魏夫人,頭頂著紅蓋頭坐在了魏家的新房裡,等著他去掀蓋頭。
魏貴妃胸口發悶,猛地一陣咳。
“奴婢去替娘娘倒杯水。”楊煙順了幾下她的背心,出去再進來,便帶了一個消息。
剛才丫鬟對她說,嫻清殿的周貴人沒了。
等魏貴妃喝了水,緩過來,楊煙才對她說起了這事,“周貴人死了。”
魏貴妃詫異,“什麼時候的事?”
“剛才,庚娘娘過去不久,周貴人便跳進了荷花池。”
“晴姑姑人呢?”魏貴妃眉頭皺了皺。
她早就告訴過晴姑姑,好好看著周貴人,周貴人活著,她才有地兒可以呆,怎又讓庚星煙鑽了空子。
這一死,晴姑姑就得另尋出路,魏貴妃一時也不知道該讓她去哪裡。
“不見了。”楊煙搖了搖頭。
魏貴妃臉上難得露出驚愕。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