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他還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摸不清自己的感受,隻靠潛意識驅動他的行為。
而現在,眼前這個活生生的女孩正和自己腦海裡想象的那個形象一幀幀地重合在一起。
顧尋自認是一個感覺動物,不是視覺動物。
而此刻,他似乎清晰地看見自己的視覺與感覺嚴絲合縫地交融。
他所有感官卻湧入從未有關的充沛感,像棉絮在胸腔裡快速膨脹,明明輕盈無感,卻又有揮之不去的存在感,撓著他每一個感官細胞。
顧尋盯著嶽千靈,不知不覺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
包括她曾經在他麵前佯裝淑女的模樣。
那時候覺得有點煩。
現在卻莫名感覺……
他低頭笑了笑。
感覺很可愛。
再抬起頭,遊戲已經結束。
嶽千靈停下來,不住地喘氣。
彆人玩個VR基本隻有手在動,而她是唯一一個拳打腳踢的,因而額頭上出了不少汗。
見她低頭摘眼鏡,顧尋抬頭朝她走去。
然而距離幾步遠時,他突然看見一個男人走過去,站在嶽千靈身前,雙手環過她的頭,幫她摘下了眼鏡。
“……?”
顧尋倏地眯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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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千靈沒想到自己能玩得這麼累,停下來後,正要摘眼鏡,任天逸突然上前幫忙。
“我來吧。”
放下眼鏡後,任天逸問:“感覺怎麼樣?”
“不錯,很好玩。”
嶽千靈看著眼前的設備,由衷讚歎,“代入感真的太強了。”
任天逸作為商務外聯部的主管,這台機器是他談回來作為聯合開發的設備,一分錢都沒花。
今天剛剛調試好,正好遇到嶽千靈經過,對這個東西表現出明顯的好奇,任天逸便邀請她第一個嘗試。
也就是說,兩個人是二十分鐘前才認識。
但任天逸的一舉一動卻讓嶽千靈感覺像老朋友一般親切。
“主要是HTC VlVE的眼鏡也很不錯。”
任天逸說著,朝她抬了抬手,“累了吧?要不要試試我衝的咖啡?”
“你還會衝咖啡?”
嶽千靈跟著他朝一片的茶水間走去,“公司的咖啡機基本都沒有人用的。”
“那你是沒看見我用。”
他正說著,身後突然又傳來一道聲音。
“那請我也喝一杯?”
兩人同時回頭,見顧尋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倆。
“顧尋?”任天逸愣了片刻,目光微動,但很快掩飾住了不自然的神情,立刻笑著朝他招手,“來啊。”
顧尋轉而看向嶽千靈。
視線相撞的一刹那,嶽千靈立刻彆開臉,假裝什麼都沒看見,朝茶水間走去。
奇怪。
喝個咖啡他摻和什麼。
嶽千靈心裡碎碎念著,默不作聲地走向茶水間。
這裡都是雙排兩位的四人方桌。
嶽千靈本來想背對窗戶,但顧尋比她先坐在靠窗的位置,昂著下巴正看著她。
於是嶽千靈邁過去的腳步停滯片刻,隨後就在他對麵的位置坐了下來。
顧尋原本懶洋洋地靠著椅子,見她坐了下來,便直起背。
正要開口說話時,卻見她不知想到了什麼,挪到了旁邊的位置,隨後直視前方,仿佛沒看見他似的。
顧尋:“……”
他點點頭,指骨扣著桌麵,“昨天晚上――”
一抬眼,卻見任天逸端著幾杯水過來。
“咖啡機好像壞了,可惜可惜,下次再請你們喝我衝的咖啡吧。”
說著,他已經放下水杯,就要在嶽千靈旁邊坐下來。
顧尋卻突然起身,“任主管,坐那邊吧,彆被曬到。”
任天逸愣怔的片刻,顧尋已經迅速在嶽千靈坐下。
他回過神,低頭看著顧尋,視線交錯的片刻,瞬間明白了一切。
任天逸是什麼樣的人,他飯都比顧尋多吃了這麼多年,僅一個眼神就把他的意思看得明明白白。
“好。”任天逸收回視線,順從地坐到對麵去,“對了顧尋,你怎麼有時間來這邊?最近聽說你們項目卡得很嚴重啊,好像很久沒有進展了,還以為要沒日沒夜加班呢,我都好久沒見過易鴻他們了。”
顧尋抬眼看著他,笑了笑,“是美術卡進度,不是我們開發。”
任天逸:“哦……這樣啊……我聽他們都在說,還以為是你們開發……”
第九事業部的美術進度已經卡住了麼……
嶽千靈一邊聽著任天逸的話,一邊用餘光瞟了顧尋一眼。
正巧他也看了過來。
目光相接的時刻,顧尋聲音突然放低,朝她靠近了些,像在跟她私語一般說道:“昨天晚上給我打電話的那個女生我不認識。”
嶽千靈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但顧尋的聲音說小也不小,任天逸每一個字都聽得很清楚。
他抬了抬眉,盯著這兩人。
顧尋對他的視線視若無睹,隻專注地看著嶽千靈。
“她用非法的手段找到我的聯係方式,經常騷擾我,我才會那麼說話。”
他的目光太直接,旁若無人一般,嶽千靈莫名感覺氛圍有點變質。
怎麼好像在跟她解釋什麼似的。
“你跟我說這個乾什麼。”嶽千靈沒抬頭直視他的眼睛,低聲道,“我又不想知道彆的女孩子怎麼追你。”
“那你昨晚不是生氣了?”
“我又不是氣這個――”
嶽千靈話音未落,突然發現不對勁,立刻住口。
一抬頭,果然見任天逸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著他們。
嶽千靈立刻扭頭瞪了顧尋一眼,“這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們很熟嗎?”
“……”
顧尋無奈地彆開頭,卻看見任天逸嘴角勾了勾。
緊接著,任天逸抬起頭,像根本沒聽到剛剛顧尋和嶽千靈的對話似的,接著剛才的話題:“既然你們開發不那麼忙,回頭一起去喝一杯啊,上次一起吃飯都是公司團建的時候了。”
他話雖然是對顧尋說的,卻沒等他回答,又立刻看向嶽千靈。
“你會喝酒嗎?”
嶽千靈正要開口,卻聽見顧尋已經搶先一步說道:“她不會。”
“?”
嶽千靈有點氣,但發現任天逸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不好明擺著做什麼,隻得用桌子下的腳悄悄踹了顧尋一下。
“我會的,從小就會喝。”
這次換顧尋莫名其妙。
去年吃飯的時候說自己滴酒不沾的不是你?
任天逸笑著點頭,“挺好啊,要不找個時間一起去啊,我會調酒,到時候隨你點。”
“這麼厲害?”
嶽千靈很捧他的場,“沒想到你對酒還挺有研究。”
“也是迫於無奈啊。”
任天逸擺了擺頭,“其實有時候我挺羨慕顧尋他們這種工作的,隻需要跟機器打交道就行了,其實還簡單得多,我們跟人打交道的,那真的是每天都心力交瘁。”
“……”
顧尋抱著雙臂,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
“所以我剛出來工作那會兒,每天晚上都自己去酒吧小酌幾杯。”
他長歎了一口氣,“久而久之,也就跟半個調酒師一樣了。”
嶽千靈聽他描述,感覺那個畫麵還挺浪漫的。
正想著,身旁顧尋冷不丁開了口。
“是嗎,那挺羨慕任主管的,見多識廣。”他頓了下,才又繼續說,“不像我,忙完了從來沒有心思去泡酒吧,隻知道單調地打打球健健身,或者回家看看書。”
任天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