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夜遊守陰村(完)(1 / 2)

沒有人回答。

義莊裡靜悄悄的,好像一個人也沒有。

隻有十八口黑漆木棺材無聲地躺在原地,棺蓋緊閉。

村長驀地一驚,快步走進院內。怎麼回事!?難道祭品們都跑了嗎?

不可能啊,他明明找了人盯著的.…

村長提心吊膽地伸手,將身前的棺蓋一把掀開。

沒有!

下一口………還是沒有!

村長的呼吸急促起來,雙目赤紅,跌跌撞撞地走向又一口棺材。這次他麵對的終於不再是空空如也的棺材板。

“嗨~”

棺蓋掀開的那一刻,清亮的男音打破了寂靜的空氣。

已經換好清朝官服的青年麵容安詳地仰臥於棺中,對著村長露出一個大大的、燦爛的笑容:"終於把您等來了,是村祭要開始了嗎?"

村長腳步一滯。

或許是秦非的招呼打得太過突然。

又或許是村長剛才已經強迫自己做好“祭品們都逃跑了!”的心理準備。

總之,村長愣住了。

他那枯瘦乾癟的臉上露出了一種難以置信的神色,看上去說不出的怪異。

"你、你……"

“我怎麼了?”青年眨眨眼,十分自然地接話道,“我很好,下午睡了個好覺。”

村長: "……"所以,院子裡一點動靜都沒有,隻是因為這群家夥在睡午覺?

他怎麼這麼不信呢!村長半挑著眉,一個接一個地將院中的棺蓋揭開。

這個裡麵有人。

這個沒有。

這個也有人…..

直到將院中十八口棺材全部掀開,村長這才能夠確定,祭品們的確都還乖乖地待在院子裡。每個人都睡眼惺忪地看著他,還有人正打著哈欠。

"是要出發去參加村祭活動了嗎?"“那我現在就起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裝腔作勢地相互應和著。村長連忙阻止: “不用不用,你們就躺在裡麵就行。”

“你們不用動,會有人來帶你們

去祠堂的,這也是村祭表演的一環。”語畢,他麵對帶緊張地望向幾人。

他已經做好了受到質疑的準備。

畢竟,穿著便屍服躺在棺材裡,實在是太過奇怪,往年每次臨到這個環節,都會有遊客表現出不情願。

村長早已準備好了一整套說辭,用來勸說這些即將羊入虎口還不自知的、愚蠢的祭品們。可今天,祭品們卻有些出乎於他的意料之外。

就在他說完那番話之後,義莊中的眾人竟就那樣安靜了下來,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動。村長呆了一小會兒,遲疑著開口: "你們這是……?"他低下頭看著棺材裡躺屍的秦非。

秦非眨眨眼,十分不解地道: "你不是說我們不用動了嗎?"

村長: "?"雖然他的確是這麼說沒錯啦。

秦非道: “你們要怎麼把我們弄去祠堂?抬?還是拖?記得走路的時候穩一些,否則我怕我暈棺材。"

村長: "……"

到底是哪一環節出了問題。

村長恍恍惚惚地點了點頭: “哦,好。”

夜色暗沉,遮掩了許多細節,村長沒有發現玩家們過於青白而顯得有些不似常人的臉色。他走出義莊大門,在門口衝不遠處揮了揮手。很快,二十四名抬棺人魚貫入內。

今夜注定是一個充斥著不祥的夜晚。

守陰村的晚上一直以來都是黑霧彌漫,很少得見月光,今夜卻不一樣。

秦非躺在棺材裡,身體舒展,神情放鬆。鬼嬰也跟著出來了,有樣學樣地模仿著秦非的姿勢,將身下人的身體當作一張床似的躺著。

秦非的前後左右各有一人,四個人像是抬轎子那樣,將棺材扛在肩上,腳步平緩而穩健。

沒人可以說話,視線也被棺壁所限,秦非百無聊賴,睜眼看向天空。空中懸掛著一輪滿月,極大極圓,顏色猩紅刺目,月光散落,為整座村子染上了一層血色。

月亮沉沉地綴在天際線上,像是很快就要墜落下來似的。

道路兩旁,村民們都已從家中出來,垂手低頭,立在各自家門前,像是專程等待著玩家們的到來。

他們的腳下擺著一盞盞油燈和白色蠟燭,

都已經點燃,搖曳著零星的火光。那些火光由點連結成線,再由線連結成片,將整個村子的道路映照得亮如白晝。

一口接著一口,運送棺材的隊伍勻速向前。

六口棺材離開義莊,村民們靜默無聲地各自跟上,整條道路上隻有整齊的腳步聲響。

很快,眾人便來到了祠堂門前。

祠堂裡原本天井的位置已經打好了一個祭祀用的高台,長長的階梯足有近二米高。

玩家們被搬運上了祭台,棺材豎著放在台子中央,玩家們就那樣站在棺材裡,與台下的村民們相視而立。

幾百號人擠擠挨挨地站在一起,站立的姿勢、抬頭的弧度,全都一模一樣,眼圈青黑,膚色蒼白,看起來倒比玩家們更像是活屍。

有人走上台來,在棺材前麵拉了一塊布,擋住了台下大半的視線。當然也擋住了玩家們的視線。

那人走開,蕭霄忍不住低聲吐槽:"還說什麼最佳觀影位。"

這根本連屁也看不到好嗎,謊撒得也太敷衍了。秦非的棺材在最靠後的位置,因此他的視野比起蕭霄來要好上許多。

在村長來到義莊以前,秦非已經將他那串鈴鐺拆解成了單獨一個個,分給了玩家們。

但此時局勢不明,大家都不敢輕舉妄動,生怕驚動到那些村民們,因此依舊老老實實地立在棺材裡,一動也不動。

秦非轉動著眼珠,在視線可及的範圍內儘量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他們身下的祭台雖然隻是臨時搭建,但卻布置得十分精細。地上鋪著黑色的軟氈地毯,四角的立柱上還精心描繪著紋飾。

祭台邊緣灑滿了白色紙錢,一層一層堆疊,順著祭台蔓延到地麵上。

廂房中的那六口棺材也被搬了過來,就擺在祠堂一進門的那間祭堂中,他們靈牌相對應的位置

上。

棺材裡的秘密還沒有被發現,整個祭祀的流程井然有序地進行著。

秦非有理由相信,就在不久以後的午夜時分,玩家們的名字就要出現在另外那六個位置上了。

"咚——"

鑼聲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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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太輕,秦非聽不分明,隻覺得那吟誦漫長得不像樣子,頭頂的烏雲來了又去,血月時隱時現,而吟誦卻始終不曾停止。

不知過了多久。

他們終於停了。

"時間到了。"祭台下,村長沙啞蒼老的聲音傳來,嗓音中藏著隱隱的期待。

多麼順暢的一年!

風調雨順!

有人走上祭台,手中拿著一把刀。他一步一步走進玩家們,眼中不帶絲毫悲憫,看向秦非的眼神,就像看見了放在案板上的豬肉。

秦非早就發現,在剛才漫長的吟唱過程中,他的身體不能動了。不是便屍沒有聽到鈴鐺聲的那種不能動。

而是像被什麼東西給禁錮住了一般。想來這些人以前也是用這樣的方式,不費吹灰之力地殺死“祭品”。

隻是,今天。

守陰村的眾人注定要失望。

噗嗤一聲。鋒利的刀片劃破秦非的喉嚨。

鬼嬰身形一顫,像是被這略顯兒童不宜的畫麵給嚇到了。秦非衝著小家夥安慰般地眨了眨眼。

其實這場麵也不過隻是看著嚇人而已,已經被煉化成活屍的秦非完全感覺不到痛。

那傷口又長又深,按照常理而言,足以同時劃破一個人的血管和脖頸上的動脈。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秦非的傷口處不僅沒有流出一滴血,反而肉眼可見的愈合了起來。

拿刀的村民愕然退後。

什麼情況?

他似乎有些不解,看了看秦非,走向旁邊那口棺材。

對著林業的脖子,又是一刀。

依舊不見血。

他終於意識到了不對。

村長見祭台上有異常情況,快步走了上來:"出什麼事了?"

那人回頭望向村長,手指顫抖,指著秦非的脖子。

那蒼白的略顯實兀的皮膚上,早已看不出任何創傷的痕跡。

秦非盯著兩人。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怎麼回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村長的心中頓時湧起一股十分強烈的不祥預感。

他是親眼看著那個拿刀的村民劃破秦脖子的。這一點絕對不會出差錯。

那……

村長的頭腦閃過一陣暈眩。

而很快,更加令他頭發昏的事發生了。“村長!村長——!!”

祭堂中,有人十分焦急地衝了出來。顧不上舉行到一半的祭祀儀式,他在環視人群一圈後鎖定了村長的身影,徑直衝上祭台。

又怎麼了???

"村長!!”那村民說話時嗓音尖銳,甚至有些淒厲, “那六個祭屍!那六個祭屍——"

"都不見了!!!"

他終於還是說出了村長最不願意聽到的那句話。村長眼前一黑,伸手扶住旁邊的立柱。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一旁拿刀的那人聞言也驚了,直接出言回懟,“那六個棺材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從廂房中抬進祭堂的,當時還好好的,現在怎麼可能不見了呢?"

“不是不是。”

那村民本就著急,如今更是舌頭打結,笨口拙舌地解釋道, “不是棺材不見了,是棺材裡的人!是棺材裡的人不見了!"

這場鎮壓屍王的祭祀儀式,共分作屍祭與活祭兩個部分。

屍祭在祭堂內舉行,活祭在露天的祭台上舉行,兩組儀式同時開展。

前麵的內容暫且不表,按照正常流程,等到兩組儀式各自進行到最後,祭台上那六個活人的血會被放乾。

鮮血順著祭台流向祭堂,村民們再在午夜時分,將祭堂的門以符紙、辰砂、糯米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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