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械丸陷入了沉默。
“沒關係,說吧說吧。”踩著碎片鑄成的地板,太宰治姿態隨意地走近機械丸。
他背著手,上身前傾,語調明明含著笑意,然而在機械丸眼前,那隻鳶色的瞳孔卻空茫一片:
“畢竟這才是你的目的吧?”
太宰治……
‘隻需要一滴他的血就可以了。’
與幸吉下意識握緊了手。
“……有人讓我轉告你。”失去了手臂的青銅機械語調沒有絲毫波動,“mimic。”
現場頓時變得死寂。
原本清脆的鳥鳴消失的乾淨利落,剛剛的出現像是這間走廊的幻覺。
芥川龍之介倏地抬起了頭。
強烈而深刻的殺意在那瞬間鎖定機械丸,像是下一秒就要被殺意的主人撕裂。
“芥川君。”反而是太宰治語調如常,沒什麼多餘的反應,“彆這麼沒禮貌,他可是客人。”
“是,太宰前輩。”
剛剛咆哮著露出凶狠麵目的野犬溫順地收回了犬齒,低頭頷首:“失禮了。”
“……”
太宰治站直了上身,指節抵住下顎,表情看上去有些苦惱,“‘老鼠’啊……某些時候就冒出來一次,真的有點煩人。”
“太宰前輩,在下可以為您解決。”一直安靜佇立的芥川龍之介開口,表情認真。
“嗯?”太宰治抬頭想了想,“野犬可以吃老鼠的嗎?”
不等彆人回答,他又自己否決,遺憾地歎了口氣:“算啦,野犬會被老鼠吃光才對。”
“太宰前輩!”芥川龍之介略帶急切地開口,剛要上前。
卻被太宰治一個輕飄飄的視線定在原地。
“總之,與幸吉同學,感謝你的傳達喔。”
鳶發少年撐著膝蓋,隨手從地上撿起了一塊紫紅相間的碎片。他抓著玻璃碎片,對準另一隻纏滿了繃帶的手腕,躍躍欲試地上下比劃著,“我能猜到對麵跟你說了什麼,雖然你大概很好奇,不過不能再繼續前進了。”
握著鋒利碎片的那隻手,紅色液體順著掌紋蜿蜒流下,液體滴落在地,浸泡其間細小的玻璃碎片。
他的語調抱怨:“這周是我負責,今天晚上九點才換班,不要再給我增加工作量了。”
“太宰。”似乎是聽到了走廊傳出的巨響,帶著黑色禮帽的橙發少年邁步向這邊走來。
他的視線掃過身側恭敬站立的芥川龍之介,皺起眉:“這周是你負責,為什麼芥川也在這?”
“誰知道。”太宰治拉長語調。
芥川龍之介俯身向他行禮,沒有回答。
“你不會……”中原中也‘嘖’了一聲,有些頭疼:“芥川,說了多少次,這隻青花魚的工作讓他自己完成,你再給他頂是要受罰的。”
芥川龍之介稍微垂眸,沉默不語。
“事先聲明,是他自願的。”
剛剛還說‘不知道’的人漫不經心地拋著手中沾血的玻璃,一副與自己無關的模樣。
“閉嘴!”中原中也的拳頭硬了一瞬。
太宰治側過臉,聳聳肩。
中原中也長呼口氣,反複告訴自己還有外人在,硬生生忍下了自己的衝動,他的視線重新投向身側一直沉默不語的機械丸,問出從剛才起就一直想問的問題:“你是京都校的學生,為什麼會在這?”
“誤入。”機械丸言簡意賅。
中原中也皺眉。
“算了。”他拉了下左手的露指手套,“這裡禁止外人出入,請回吧。”
警報沒響,芥川龍之介和太宰治都在這,機械丸不可能打開那扇門。在這個三校齊聚,共討防護體係的重要節點,中原中也不想節外生枝。
機械丸沉默著點頭。
太宰治隨手把沾上了血跡的碎片扔到一邊,碎片和地麵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碎裂成更小的碎片。
鳶發少年轉身,西裝外套的一角在空氣中劃出弧度,聲音帶了些看透某事的無趣,“走吧,芥川君。”
“是!”
剛想走個形勢,叫芥川龍之介關半天禁閉的中原中也微愣,看著芥川龍之介向自己行禮,快步跟上太宰治的步伐,他的視線逐漸帶上了遲疑。
不過芥川龍之介一直很仰慕太宰治,太宰治難得帶他一次,中原中不想出言打擾,乾脆不再做罰。
另一邊,機械丸的視線靜靜掃過因為被擊碎,露出了大片空缺的玻璃牆壁。牆壁外的西式花園顯露出栽種嬌豔玫瑰的一角,剛剛他在套房的陽台看到了不同角度的同一處風景。
頓了一瞬,他的視線又微不可查地掃過地麵上的那攤血跡,血跡浸泡著碎片,反射出星星點點的亮光。
與幸吉的脊椎逐漸漫上了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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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球形的瓶狀容器,其中有紅色的液體順著費奧多爾手腕的動作流動。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夏油傑唇角帶笑,手肘撐著扶手,指節撐臉,視線帶上了幾分好奇。
真人從咕嘟咕嘟冒著泡的溫泉池露出半個腦袋,好奇地看過來。
“等。”費奧多爾將容納了血液的容器放在桌麵。
“等到什麼時候?”
“當然是九點。”
費奧多爾轉而抬起紅茶杯,吹了吹水麵蔓延上的霧氣,“太宰君都這麼說了。”
“你怎麼知道他一定會反水?”真人完全露出了一個頭。
“森老師答應的太快了,雖然他也有他的考慮。”費奧多爾微微仰頭,喝下一口紅茶,“的確如他所想,咒術界上層陷入了慌亂,但同時,也對橫濱校展開了更多的限製。
“對一所學校來說,最恰當的‘人質’當然是學生,但是橫濱校比較特彆。
“他們很聰明。”費奧多爾的笑音粘膩,紫紅色的瞳孔有摻雜著惡意的淡淡興致蔓延,“他們選擇了最恰當的‘人質’。”
雖然森老師大概也清楚這一點。
費奧多爾垂下眼簾,含笑掩下了後麵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