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表情不像是要去打斷人家狗腿,倒像是要去滅人家滿門,秦昭昭看得直樂,一邊打飽嗝一邊拉住她:“不用啦,我已經教訓過他了。再說他終究是我未來的夫婿,這要真打殘了,最後累的還不是我麼。”
雙喜一聽,更生氣了:“他都這麼過分了姑娘還要嫁給他?叫我說,這親不成也罷!”
“你知道的,這門親事是我爹娘生前給我定下的。他們走得突然,除了這門親事,什麼都沒給我留下,我不想連這點念想都沒了……”秦昭昭說到這,情緒有一瞬低落,不過很快,她又晃著腳丫子彎起了眼睛,“再說了,反正隻是搭夥過日子而已,跟誰搭不是搭呢。穆霽要真鬨得過分,我就揍他。憑他那小身板,我不信揍不服他。再說了,這不還有穆叔在麼,隻要穆叔不鬆口,他翻不出什麼浪花的。”
雙喜本能地覺得自家姑娘的想法有問題,可又不知該怎麼反駁,最終隻能皺著眉道:“可還有國公夫人呢,聽說國公夫人最寵未來……呸,那穆二了,要是國公夫人被他說動,幫著他往國公爺耳邊吹枕頭風怎麼辦?再說那混賬玩意兒已經有喜歡的姑娘了,姑娘就算勉強嫁過去,隻怕也得受冷落……”
“冷落就冷落唄,我樂得自在。”
大概是還沒開竅的緣故,秦昭昭對嫁人這件事看得很開,對她來說,完成父母遺願可比情情愛愛什麼的重要多了。至於穆霽喜歡誰想寵誰,她懶得管也不會管,隻要他彆以真愛之名逼她讓出屬於她的東西就行了。
不過英國公夫人那邊……秦昭昭歪著腦袋想了想,搖頭說:“穆叔這人最重承諾了,不然也不會隔了這麼遠,還多年如一日地照顧著我這個故人之女了。就算穆霽說動了他娘,穆叔應該也不會被她的枕頭風吹動吧?”
雙喜卻說:“不一定,人家畢竟是睡一個被窩的兩口子。”
“你這麼說也有道理……”秦昭昭撓撓臉蛋,頂著一頭滾得毛茸茸的頭發爬了起來,“那這樣吧,你把我那條做了一半的蓮花抹額拿過來,我爭取早點做好送過去,刷刷我那未來婆婆的好感,也好以防萬一。還有他們家的老夫人……哦,老夫人的就先算了,她昨天說自己過完壽就要出發去萬泉山禮佛養身,這會兒應該都出發了。”
秦昭昭跟英國公親近,但與他的家人並不熟悉,因為雲州距離京城實在太遠了,雙方沒法經常往來。不過英國公夫人畢竟是她未來婆婆,她雖沒見過她幾次,卻也在回京之前做過不少功課,知道對方出身當今四大世家之一的王家,性格端莊賢淑,精通琴棋書畫,喜歡素雅的蓮花。
她口中的蓮花抹額就是她特地做給英國公夫人的,隻是她不善女紅又想著精益求精,所以上麵的繡花至今還有小部分沒繡完,自然也就還沒送出去。
雙喜看出她的執著,到底沒有再勸,隻有些不情願地說:“那明天再開始吧?今兒都這麼晚了。”
秦昭昭揉了下眼睛:“沒事,我現在還不困。”
“可是夜裡做繡活兒對眼睛不好,還容易紮到手……”雙喜說著歎了口氣,“這樣,還是我來幫姑娘繡吧,免得姑娘到時候又紮得自己滿手都是血洞。”
“……不,我可以的。”
親手做的東西,講究的就是一個心意,秦昭昭最終還是說服雙喜,擼起袖子親自上陣了。
***
與此同時,東宮,殷溯正在做夢。
夢裡的一切都十分熟悉,正是他今晚在英國公府經曆過的。
唯一和現實不同的是,夢裡他被人刻意引去花園撞破趙王和楚淑容的私情,又遭到刺客偷襲時,那個名叫秦昭昭的小丫頭沒有出現。出現的,是本該遲些出場的高福海。
“殿下!殿下您沒事吧?”夢中的高福海看見不遠處被他用暗器所傷的刺客,一臉驚慌地跑了過來。
殷溯眼神一冷,嘴上卻是不受控製地答道:“孤沒事,你怎麼來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殿下,老奴來是想告訴殿下,棲鳳宮裡出事了!皇後娘娘她——”
和現實中一模一樣的場景,隻是沒了秦昭昭的及時出手,殷溯哪怕反應再快,也還是免不得受了傷。好在高福海不會武功,又因為緊張失了準頭,隻劃破他胳膊上一點皮。
殷溯忍痛抬腿,一腳將高福海踹飛,然而下一刻,他腳下突然冷不丁地滑了一下,隨即就整個人不受控製地撲向了高福海手中的匕首。
殷溯:“……”
殷溯死死地盯著那把像個荒唐的笑話一般,直直紮進了他胸口的匕首,半晌,猛然睜開眼醒了過來。
“殿下您醒了?”旁邊候著的侍從見此,忙要過來伺候,卻被床上青年陰鷙駭人的眼神嚇得一個激靈僵在了原地,“殿、殿下……”
“出去!”
“是、是。”
侍從白著臉退了出去,殷溯低頭盯著自己的胸口,確定那裡沒有任何傷口之後,方才用力吐出一口氣。
剛才那一切,是夢。
現實中的他沒有被高福海刺傷,也沒有因為那一下怎麼看怎麼蠢的腳滑險些喪命。
隻是,胸口殘留的逼真痛感卻讓殷溯莫名有種“這個夢並不隻是夢,如果不是那姓秦的小丫頭意外出現,事情真的很有可能會照著夢中場景發展”的感覺……
他怒極想笑,又笑不出來,神色陰冷地扯了一下嘴角後,撐著身體坐了起來:“來人。”
“殿下。”有暗衛像影子一樣從窗外飄進。
“江陵秦家長房之女秦昭昭,孤要她生平所有的資料。”
暗衛一愣,領命而去:“是。”
屋裡再次安靜下來,殷溯看著窗外漆黑的天,一半俊美非凡一半猙獰可怖的臉上,有明暗交錯的光微微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