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厭殊頗沒有為人師表樣子,他閒散地躺在貴妃榻上喝酒也就罷了,身上衣袍也不好好穿。
明明該是禁欲疏遠白色師尊長袍,他偏偏敞開露出一片白皙鎖骨。還有他長發也並未做額外處理,墨色長發就這樣披散在肩膀,垂落在床榻上。
配上他穿搭方式,頗有種今日有酒今日醉感覺。
他作風看似像是個無害花樓美人,可實際上齊厭殊五官並不柔美,相反輪廓立體,眉骨鋒利,是一種其實更偏男性銳利英俊。
他若是好好穿衣服,束好頭發,也該是個高冷雍容,讓人不敢攀摘存在。
齊厭殊這幅慵懶作態稀釋了他身上淩厲,卻反而越發透露出另一種兩種氣質柔和出中性美感來。
他手背挑起白紗,修長手指間還握著酒壺,那雙銳利眼眸看向台階下跪著謝君辭,和他旁邊一臉天真懵懂小女童。
“她從哪兒來?”他問。
謝君辭猶豫了一下,他伸手捂住念清兩邊耳朵,她小腦袋仿佛要淹沒在他寬大手掌間。
然後,他一五一十說了當時發生事情。
隻因富家女一場夢,便讓凡人兄妹家庭支離破碎,不可謂不慘。更彆提,她們二人竟然都有修仙天資,或許這段孽緣糾葛還未結束。
齊厭殊垂著眸子,把玩著手裡酒壺。
“僅憑一場夢,就能如此準確找到她存在?”齊厭殊嗤笑道,“這世上可沒那麼多巧合。”
“我當時提取她父親記憶時,看到魏嬈大病之後聲稱自己看到仙門,和與她命中相煞之人,並且還預言過一些魏家事情,都得到了證實。”謝君辭沉聲道,“或許她那次生病真碰上了什麼機緣。”
看到齊厭殊神情不算反感,像是在思考什麼一樣,謝君辭再一次懇求道,“師尊,這孩子很可憐。弟子並不是沒想過將她交予他人,可送她走後她不吃不喝,消瘦得厲害,偏偏隻信任我。弟子實在是……”
他鬆開小姑娘耳朵,再次俯身跪下,沉聲道,“求師尊網開一麵。”
齊厭殊垂眸注視著台階下二人。
在謝君辭寬闊有力身姿對比下,他身邊女童小小身體看起來更加單薄弱小。
她咬著指甲,清亮大眼睛好奇地看著謝君辭,明顯不知道他在做什麼。
小小一團,跟貓兒似。
齊厭殊心思轉了又轉,過了一會兒,他漫不經心地說,“若是本尊不想收她為徒呢?你還想逼迫本尊不成。”
“弟子不敢。”謝君辭低聲道,他將他之前想過另一個退路搬了出來,“隻要師尊同意她留在滄琅宗就好,由弟子全權照顧。或者……”
謝君辭停頓了一下,才說,“如果師尊同意,或者由弟子收她為徒也可以,隻要能留下她……”
“我若是不同意呢。”齊厭殊淡淡地說。
他此番話都是故意刁難謝君辭,謝君辭自作主張帶回外人,齊厭殊從他們一進迷霧深林時便感受到了,自然不可能如此輕易放過他。
隻不過,齊厭殊也知曉謝君辭並不是個熱心腸,救人也就罷了,竟然還動了親自撫養心思,倒是出乎他意料。
念清完全沒有感受到師徒之間暗潮湧動,她在地上坐了好一會兒,很無聊,隻覺得他們兩人說話語氣很慢很慢,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聊完。
大殿地板那麼硬,她坐得硌得慌,有些待不住了,老是動來動去。
她忍不住晃了晃謝君辭衣袖,小聲道,“謝君辭,屁股痛痛。”
謝君辭本來行是大拜之禮,頭伏得很低,本是很謙卑求情樣子。聽到念清話,他下意識便伸手將她抱在懷裡,這跪拜就變成跪坐了。
他本意並不想這個時候失禮,畢竟自己已經違規宗訓在先。可這幾日照顧小姑娘又習慣了,不假思索將人抱過來之後,謝君辭自己神情有些迷茫無措,不知道該如何找補。
看到謝君辭樣子,齊厭殊嗤笑一聲。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他懾人眸子看向謝君辭懷裡小姑娘。哪怕有謝君辭真氣護住她,可大尊者等級修士威壓僅憑眼神也能讓普通人冒汗害怕了。
可偏偏念清像是什麼都感覺不到,任由他注視,自己注意力甚至不在他身上,而是一直看著殿中那些稀奇古怪雜物。
齊厭殊倒是來了點興趣,他還沒見過不怕自己人。
他三個弟子都十分懼怕他,更何況外人,這小姑娘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意思。
他漫不經心地說,“既然地上硌,那便上來坐。”
謝君辭一愣,他瞬間緊張起來,“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