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畫一會兒,小姑娘又說,“我累了。”
蘇卿容完全沒有與人如此親近的經驗,聽到小女孩稚氣的聲音,都不知道要如何反應,隻能怔怔地看著她,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她已經膩了嗎?
他心裡不由得有些失落。
二人剛剛是並排坐在地上,在矮案台上畫畫的。蘇卿容坐著就行,小姑娘要跪直身體才能夠到。
結果,她忽然從他的手臂縫隙間靈巧地鑽到了他的懷裡,蘇卿容沒料到她的行動,頓時僵住。
“這樣就不累了。”念清快樂地說。
感受到身後的青年十分僵硬,握著她的手許久都沒有作畫,小姑娘疑惑地抬起頭。
蘇卿容這才繼續動了起來。畫畫的時候需要手臂一直動作,念清也要隨著身體前仰,蘇卿容隻能用另一隻手攬住她的腹部。
二人一起畫了一個花裡胡哨的小鳥出來,三歲的孩子審美十分放蕩不羈,配色大膽,在清雅的修仙界彆具一格。
念清卻超級喜歡這個他們一起創造的新小鳥,抱著就不鬆手。
看著她那麼愛不釋手,蘇卿容也獲得了一種莫名的滿足感,讓他心情愉快。
——這很反常,畢竟過去他一直努力想尋找心中的平靜,去種花、去雕刻動物,應該都是自己想要擁有的東西,可無論他怎麼努力,留下的仍然是無事於補的空虛。
他曾經苦苦尋找想要得到的滿足之感,卻在如今這樣不經意的時刻得到,獲得的輕而易舉,連心中感到喜悅的蘇卿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回去的路上,蘇卿容終於願意牽念清的手。
小姑娘蹦蹦跳跳,走幾步便借著他的手縮起腿在空中蕩秋千,看起來就很開心。
走上主殿外的台階時,蘇卿容鬆開手,念清便自己歡快地跑入殿裡,忽然間,她腳步一停,瞬間僵在原地。
齊厭殊和秦燼都在殿裡,秦燼目光深邃,鼻梁挺拔,冷硬的臉一看過來,自帶凶氣。
念清在他的目光下縮了縮,感到蘇卿容進來了,她立刻躲在他的身後,揪著他的衣擺,才敢小心冒頭。
小姑娘看秦燼何時都是凶巴巴的,在蘇卿容眼裡卻不是如此。
他一眼便看出秦燼肯定挨了揍,如今和他一樣都是撐著顏麵,實則都需要回去調息打坐。
蘇卿容心情頓時好上加好。
他平素打不過兩個師兄,隻能寄希望於他們倆被師尊錘。秦燼不好過,他就快樂了。
更彆提秦燼一看過來,小姑娘就緊緊地貼著他躲著,她很依賴他的感覺實在不錯。
蘇卿容嘴角蕩著笑意,他緩和地說,“師兄這是……”
秦燼根本懶得理他,將他當做不存在。
他走過來幾步,看到念清似乎抵觸得要命,在蘇卿容身後頭都不伸出來了,秦燼便停下腳步,他單膝蹲下。
“虞念清,我要與你道歉。”秦燼活這麼大,除了對齊厭殊之外,還沒向彆人低過頭,更彆提對方是小小的孩子,這讓他聲音十分僵硬地說,“對不起。”
蘇卿容的衣擺動了動,念清像是小動物一樣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大眼睛眨呀眨呀地看著他。
“為什麼呀?”她有點疑惑。
秦燼一哽,他又誤會了。他心裡想,這小不點,跟她道歉還不行,難道還要他親口複述所有細節,她才滿意嗎?
結果,她就聽到小姑娘很小聲地說,“是我做錯了呀,為什麼要向我道歉?”
“因為我太凶了。”秦燼麵無表情地說。
念清猶豫了一下,她確實覺得他太凶了,但她還是很努力地說,“是清清錯了,不該爬欄杆。二師兄關心清清才凶的。”
秦燼一怔。
他沒想到,這小東西竟然這麼講理……?
雖然他其實不是關心她,隻不過是太煩孩子淘氣。可她邏輯清晰,竟然還會檢討自己。這有點出乎他的意料。
這把秦燼弄不會了,他下意識扭頭看向齊厭殊。
齊厭殊淡淡地說,“你忘了要說什麼?”
秦燼恍然大悟,終於想起自己還有一句話要說。
“是我說錯了話,我不會打你的,以後也不會。”秦燼沉重地說,“我們這裡從來不打小孩。”
這句話才是念清害怕的根源,聽到秦燼的解釋,她怯怯地問,“真的嗎?”
齊厭殊頷首,就連蘇卿容也笑著點點頭。
“真的。”他溫聲道。
滄琅宗確實從來不打小孩兒。
畢竟齊厭殊隻揍他們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