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他又說,“不對啊,我怎麼記得柳師姐說過,她和大師兄以前還駁過這商盟的麵子,救了個他們非要殺的人。怎麼如今還敢找我們?”
屋中,一個女子端坐在桌邊,她氣質清冷,脊背挺直,與少年歪歪扭扭的坐姿形成鮮明對比。
阮紅苓手裡握著茶杯,她淡聲道,“因為隻有我們既不向著仙門,也不傾向世家,更從來不怕得罪人。”
長鴻劍宗各位大尊者的弟子算上沈雲疏一共六人,他們常年一同生活修煉,情誼極深,關係好得盛似是同師弟子。
其中,阮紅苓排三,慕容飛最小,行六,是小師弟。
縱使世家商盟將各家強者都帶來撐場麵,可他們仍然害怕修仙門派借此機會要奪走流澤鏡,所以特地又請了幾個關係還算可以的仙門來一同參與。
長鴻劍宗算是個例外,它在劍宗裡是老大,有實力不提,從宗主長老一直到下麵弟子,都認理不認人,什麼都以規法道德為主,從來不怕得罪彆人。
雖然修仙界很多人背後詬病長鴻劍宗死板,但對長鴻的宗門人品是所有人都信得過的。
正巧長鴻劍宗一向缺錢,修仙界有什麼爛七八糟的事情理不清吵不完,有人就會花錢請長鴻劍宗出馬,由他們定奪。
至於長鴻派的人,宗主長老不可能出馬,下麵小弟子彆人也信不過,所以每次便由六位親傳弟子輪番出麵。他們實力高強,名聲在外,讓人信服。
這次便是如此,世家商盟給長鴻劍宗開了一個他們難以拒絕的高價,於是阮紅苓便帶著慕容飛前來聖武城坐鎮。
少年撐著下巴,有點無聊地看著下方擁擠的街道,就在這時,他抬起眸子,聲音終於有了絲起伏。
“來了來了,終於開始了。”
城中心的聖武商會高塔,從塔頂落下彩綢迎風飛舞。
四周不知何時出現的音修一邊在空中跳動飛舞,一邊彈奏著樂器,婉轉柔和的歌聲如同夜鶯般響起,在街道上回蕩著,讓許多修為低的路人甚至抬頭看癡了。
音樂過後,一個中年修士出現在塔的第三層,說了一些拍賣會開始的場麵話,引得街上四麵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慕容飛興致勃勃地看著這一切,他問,“師姐,你不來看看嗎?”
“不了。”
阮紅苓興致不高。
從來到聖武城開始,她便覺得哪裡不對,就好像眼前一幅幅熱鬨的場景,她都似乎在哪裡見過一樣。
甚至連音修們歌唱的曲子,連慕容飛坐在窗邊,有一搭沒一搭與她說的那些閒話似乎也……
阮紅苓不由得蹙起眉毛。
修士若是感覺不對,必定有原因。可她是個劍修,這些似曾相識出現得好沒有道理。
為何會這樣呢?
慕容飛趴在窗邊看了多久熱鬨,阮紅苓便獨自思考了多久。她想理清自己的頭緒,卻找不到一切的根源。
“師姐,你怎麼了?”少年看完演出,他意猶未儘地轉過頭,便看見阮紅苓神色凝重的樣子,他疑惑道,“可是哪裡出了紕漏?”
阮紅苓勉強回神,她搖搖頭。
“可能是我想多了。”她說,“阿飛,你在這裡守著,我去休息一會兒。”
慕容飛有些擔心,“好,你好好休息。”
阮紅苓來到床榻之上,她坐直身體,閉目打坐,用這樣的方式清靜思緒,讓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
她運轉著長鴻心法,身體與精神終於逐漸放鬆下來。
就在這時,阮紅苓忽然置身於火海之中。
她抬起頭,看到大火順著無數珍寶一直蔓延至塔頂。
有殺氣從背後襲來,阮紅苓快速向後撤去,她半空中靈巧地轉過身體,手中長劍嗡鳴,阻擋住了這一劍氣的重擊。
她抬起頭,不由得怔住了。
聖武商會的六層高塔,已成人間煉獄。
屍橫遍野。
火在向上燒,血卻在向下滴落。
一個人站在屍體之中,燃燒的火焰將他的銀色麵具鍍上一層跳動的光澤。
他的眸子淡漠無情,像是深不見底的潭水,是連殺氣都沒有的毫無波瀾,卻讓人無端感到極大的恐懼。
他抬起頭,淡淡地看向她。
阮紅苓的心臟重重地跳了下,她猛地睜開眼睛,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