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主峰後,秦燼有些心煩,他前往試煉峰,謝君辭正在裡麵修煉。
謝君辭在裡麵察覺到秦燼的靠近,便打開了結界。
“有事?”謝君辭疑惑道。
秦燼麵無表情地說,“我們打一場,切磋切磋。”
他不應該被這小東西的存在困擾,他需要冷靜一下。而和與他實力相當的謝君辭切磋,便是最好的能冷靜下來的辦法。
謝君辭也是個修煉狂,過去每次都會應戰。
“不。”結果,這次謝君辭乾脆地拒絕道,“晚上我答應了清清一起回峰,與你打架費時費力,還是過段時間吧。”
秦燼:……
怎麼每個人的嘴裡都在說虞念清,不知道的還以為整個滄琅宗都被這個小東西控製了。
“罷了,本座閉關去了。”秦燼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謝君辭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有些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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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長鴻劍宗的主峰十分熱鬨。
外門弟子在廣場邊緣擁擠地站著,他們彼此閒聊著,等待測骨儀式的到來。
沒錯——時隔八個月,門派又從凡間撿來了新的弟子。
因為長鴻劍宗隻要感應得到便必會去凡間或修仙界的百姓家收徒,所以得到的弟子大部分都資質平庸,有些一輩子隻能呆在外門,甚至因為資質太差,連外門弟子都當不了,隻能當雜役弟子。
熱衷於看熱鬨的大多都是外門弟子,畢竟他們也剛剛升上來,喜歡湊熱鬨,更彆提打基礎很累,有正大光明休息半天的機會,大部分外門弟子都不會錯過。
放眼整個廣場,圍觀的內門弟子便少得多了。
其中幾個內門的女修聚在一起,為首的那個女子問,“魏嬈呢,怎麼還不來?”
“不知道,一會兒人就要圍上來了,她怎麼這麼慢……哎,我看到她了。”
說話的這個女修踮起腳尖揮手,很快,一個身穿外門弟子服的少女跑了過來,她來到幾個女修身邊。
少女五官還算標誌,可如今看起來有點太過消瘦,顯得有點凶相。
魏嬈氣還沒喘勻,便露出笑容,“李師姐,讓你們久等了,我來了。”
被稱為李師姐的內門弟子似乎出身富貴,身上配的玉佩和戒指、耳環都價值不菲。她看了眼魏嬈,淡淡地說,“嗯,給你留好位置了,一起看吧。”
魏嬈如今在外門弟子中可算風頭正盛,她年紀小,長得漂亮,在修煉的悟性上經常被教習誇獎。
而且,她竟然能和內門的幾個師兄師姐關係很好,其他外門弟子都很羨慕她。
如今魏嬈能和內門師姐們呆在一起看新弟子的測骨儀式,從外門那邊傳來許多豔羨的目光。
魏嬈笑著與幾個師姐聊天,她會說話,經常幾句就誇到重點,讓這三個內門師姐都得意洋洋的。
可實際上魏嬈表麵似乎遊刃有餘,實則心底煩得要命。
她之前計劃好這次重回門派,要借著前世對門派的了解入手,與門派裡有價值的人搞好關係。
所以她除了和那幾個去人界接她的師兄關係不錯之外,還討好了許多類似李師姐這樣出門世家的弟子,她們一般有錢,出手闊綽,隻要舒心了,經常會給她些好處。
可是,魏嬈心裡惡心得要命。她並不覺得自己和這些師姐有什麼區彆,都是小姐,隻不過她運氣不好是從凡間來的而已。
憑什麼她要每天阿諛奉承拍她們的馬屁?前世她都沒受過這樣的委屈,如今竟然要像是個丫鬟一樣被她們喝來喝去。
然而魏嬈沒有辦法,她已經選擇了這條偽裝自己的路,隻能這樣走下去。靠著這幾個一事無成的大小姐偶爾的賞賜,魏嬈可以將那些小飾品變換成靈石,再去買築基丹之類的丹藥,來助力自己的修為。
隻要她進了內門,她就可以參加秘境試煉,按照前世的時間線去刷那幾位天之驕子的好感度。雖然他們不會參加內門試煉,可他們的好友或關係密切的人會參與,那時就是她的機會。
隻要這樣一步一步,她總有一天會進入這些天之驕子們的視野裡!
魏嬈心中下定決心,表麵上一直露著笑容,討好地誇師姐的耳墜好看,還要聽那李師姐漫不經心地說,“這耳環可挑人了,像魏嬈你顴骨太高,戴起來就會很難看。”
“是啊,我怎麼能和師姐比呢。”魏嬈強撐著笑容說,“師姐戴什麼都好看。”
她心中惡毒的話不知罵了多少倍,臉都快笑麻了。
“哎,來了來了,長老來了。”另個人說。
圍觀的弟子們來得早,此次坐鎮的長老才緩緩出現在廣場中央的正座。
長鴻劍宗十分刻板教條,哪怕來自凡間的新弟子許多終生都止步於外門,長鴻仍然每次都會派長老這般的大尊者出麵,表示門派的重視。
“今天來的是黎長老呢。”王師姐小聲說,“黎長老是慕容飛師弟的師尊。”
慕容飛是親傳弟子裡的老幺,就連外門內門中都不乏有比他入門早的弟子。按照拜師時間,確實許多普通弟子都可以叫他師弟,但在門派裡的地位卻遠沒有他高的。
“哎,你們聽說了嗎,阮師姐和慕容師弟之前去聖武城參與大拍賣,結果那聖級法寶被銀麵修羅謝君辭給搶走了……”
“謝君辭?是當今佛子的那個以殺人取魄修煉邪術的雙生弟弟嗎?”
“對,就是他。”
“此人聽起來好生可怕,為何修仙界要留這樣的邪修存在,就沒有尊者除惡揚善嗎?”
“不知道,據說謝君辭實力高深,與我們大師兄相差無幾。而且他的師尊是被玄雲武島除名的齊厭殊,實力也深不可測,所以才沒人願意啃這個硬骨頭呢。”
“可是那聖級法寶……”
魏嬈聽著自己耳邊嗡嗡的聊天聲,她的血液都快凝固住了,大腦也嗡嗡作響,幾乎喘不過氣。
自從那日在凡間時差點死在謝君辭的手裡,魏嬈便對他產生了極大的心理陰影。
過去她在凡間做噩夢夢到的都是自己前世被殺,如今再做噩夢,卻是夢到謝君辭那張冷酷的臉,和不祥的血紅眸子盯著她的樣子。
她每次在門派裡做那些借著前世的便宜而擠掉其他人機緣的惡事時,睡夢中都會夢見當初謝君辭判她死刑的那句話。
——你業障纏身,罪孽深重,該死。
魏嬈進入門派的前半年幾乎天天晚上睡不好覺,整個人十分憔悴,這也是為何她如今消瘦成這個鬼樣子的原因。
畢竟,謝君辭的閻羅之力豈是善類?被它盯上的獵物僥幸逃跑,魂魄之中也會留存下那種戰栗的恐懼。
如今魏嬈好不容易快忘記了謝君辭的陰影,誰曉得在這種情況下又重新聽到了他的名字。
豆大的冷汗順著她的臉頰低落,就在這時,黎長老身邊的教習清了清嗓子。
“肅靜——”
帶著力量擴散的聲音,瞬間將嘰嘰喳喳的聲音都摁了下去。
教習拍了拍手,他肅穆道,“新弟子上前。”
魏嬈這才意識到,原來新一批的弟子已經來了。
她感受到身邊幾個師姐都有些興奮,順著她們的目光看過去,頓時也是一怔。
這次從凡間和修仙界民間帶來的新人一共有六個,年紀都在十三四歲到十七八歲之間。
其中五個人都很普通,唯有第六個人,他大概十五六的樣子,雖然身形有些消瘦,可眉如墨畫,鼻梁高挺,是個長得極其俊氣的少年。
隻不過他的眉眼間有淡淡的陰霾之色,顯得他氣質有些淡漠陰鬱。
不知為何,魏嬈看著這個少年,心臟狠狠地跳了跳。
……她怎麼覺得這個人莫名似曾相識?
廣場上,前五個弟子一個又一個在被叫上名字後走上前,在長鴻的天目石麵前測量根骨。
他們果然資質都平平無奇,沒什麼引人注意的地方。
然後,魏嬈聽到教習開口道,“鬱澤,上前測量根骨。”
鬱澤……鬱澤?
魏嬈說不清這個名字哪裡古怪。
名叫鬱澤的少年沉默地走上前,他的手貼附在天目石上。
天目石毫無聲響,許久沒有動靜,連圍觀的弟子們都開始麵麵相覷,低聲議論。就連鬱澤神情也緊繃了起來,在鋪天蓋地的嗡嗡議論聲中,他喉結蠕動,抿起嘴唇。
忽然間,天目石發出金光,與此同時,所有弟子都察覺到腳下的地麵似乎在陣陣發顫,仿佛山體內部在不斷轟鳴!
這、這是怎麼了?
“是終朝山!”黎長老身邊的教習掩蓋不住自己的震驚,“終朝山有反應了!”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沒有長鴻劍宗的弟子不知道終朝山的來曆,終朝山原本是有聖級法寶之首終朝劍化為的劍山,是門派的鎮中之寶,每一任宗主的責任之一都是為終朝劍尋得它滿意的主人。
許多弟子入門前都幻想過自己是那個被劍山選中的人,從此平步青雲。可這麼多年過去了,終朝山從沒有過反應,這讓許多人都開始懷疑它的背景隻是一個故事。
如今,在這個新弟子的測骨儀式上,終朝山竟然有了反映?!
在眾人震驚之中,腳下的震動已經逐漸平息,仿佛異響從未出現過一樣。
所有人的目光都複雜地看向站在天目石邊,神情有些無措迷茫的少年。
少年沒有注意其他人,他怔然地看著修仙界風光旖旎的景色和雕欄玉砌的建築,仍然有一種如在夢中的感覺,讓這一切沒有實感。
他是鬱澤,也是曾經的虞鬆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