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就不對了,整個門派隻有我們二人能幫你。”秦燼正色道,“難道你不想和清清和好?”
“沒錯。”蘇卿容摸了摸下巴,一副認真樣子地說,“大師兄,我們二人得好好地給你參謀參謀。”
謝君辭猶疑的目光在他們二人身上打轉,很明顯對自己的師弟們缺乏信任感。
“你們有什麼陰謀?”謝君辭問。
“我的要求不高,下次你要陪我去那個秘境。”秦燼說。
秦燼之前在修仙界遊走的時候,意外發現了個隱藏的秘境,隻不過外麵的陣法需要兩個人一起打開。
謝君辭一向不做多餘的事情,以前殺惡人,就真的光殺惡人殺了兩百年,現在要去秘境,他就隻去有用的秘境,爭取定時定點下班回來陪清清。秦燼來找他,他當然給拒絕了,秦燼為此耿耿於懷許久。
“我要求也不高!”蘇卿容說,“之前我研究下藥的龍血用沒了,大師兄你能從二師兄那裡再給我弄些來嗎?”
他這話一出,謝君辭和秦燼都看向他。
秦燼挑眉道,“你小子行啊,給謝君辭出謀劃策,主意卻敢打到我的頭上。”
“這、這不是各論各的嗎?”蘇卿容弱弱地辯解。
謝君辭睫毛輕顫。他實在沒有什麼辦法了,哪怕自己這兩個師兄弟看起來不靠譜,他也隻能開口道,“好吧,你們說要怎麼辦?”
“其實想讓清清與你和好很容易。”秦燼一臉認真地說,“隻要你和她道歉,然後讓她看你的臉就行了。”
說完這句話的話尾,秦燼已經忍不住笑了起來,旁邊的蘇卿容也不由得露出笑意。
謝君辭終於明白過來,這兩個沒心肝的,就是拿他找樂子呢。
他煩悶道,“滾。”
這下好了,謝君辭真不理他們兩個了。
看著秦燼把人惹火了,蘇卿容這才笑著說,“師兄,話糙理不糙啊。我知道你怕什麼,可是原本我和二師兄也有怕清清接受不了的東西,但清清不都接受了嗎?她沒有大人想的那麼多,更不懂世俗偏見,還真不一定會怕你的閻羅之瞳。”
“沒錯。”秦燼也一臉正經,“再說,師妹你還不了解嗎?你若是真接受不了,好好和人家解釋一下,人家年紀小但又不傻。你肯定又拉著你的死人臉什麼都沒說吧。”
謝君辭:……
雖然秦燼說的很要道理,可為什麼感覺還被他給順便罵了?
三人還沒討論出來什麼,神識便都感覺到在後殿吃飯的念清似乎吃完飯了,和師尊往正殿走了。
他們回到主殿,在墊子上坐好,等著齊厭殊過來教授。
先過來的是念清,念清一向黏人的很,閒著沒事路過某位師兄,都會要和師兄抱抱一下。
如今他們都坐在地上,簡直太好抱了。
小姑娘蹦蹦跳跳走過來,然後——撲到了蘇卿容的懷裡。蘇卿容笑著摸摸他的頭,秦燼在旁邊也順手拍拍她的後背。
坐在一旁的謝君辭身體頓時僵硬了,他瞬間又受到了多重打擊,仿佛有無形的箭穿過他的胸口。
他過去已經習以為常,直到如今才忽然意識到,小姑娘其實對他是有明顯偏向的。比如如果三個師兄都在,那她肯定第一反應是要謝君辭抱她,他總是她的第一選擇。
如今這種偏愛忽然消失不見,反而更讓人難受。
謝君辭整個人愈發低沉,寒風般的怨念一陣陣地向著旁邊擴散,秦燼還好,蘇卿容修為低,感覺後頸涼颼颼的。
“好了,那我們開始吧。”齊厭殊說。
剛剛吃飯的時候,小姑娘就委委屈屈地說了來龍去脈,齊厭殊雖然安慰了她,但並不打算管這件事情,孩子之間的事情就是要他們自己解決才行。
齊厭殊心中知曉他這個大徒弟掀不起什麼波浪,都不用其他人勸謝君辭,隻要小家夥一直不理他,謝君辭最多也堅持不了三天,就會繳械投降。
正好讓清清治治他這塊心病。
於是,齊厭殊便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假裝看不出弟子們之間的暗流湧動。
虞念清其實很好奇師兄們要上什麼課,她在旁邊聽了一會兒,心法晦澀難懂,齊厭殊的每一個字她都聽得懂,可是連起來的時候卻成了天書。
小姑娘瞬間陷入困倦當中,她強撐著自己,跑到另一邊去練字了。
齊厭殊這套心法雖然編了出來,但更多的是靠著他的才氣和這一年半裡看過無數各種各樣的心法秘籍中取長補短淬煉出來的,隻不過他自己無法試驗,所以更多的停留在理論上。
三個大徒弟本來並不覺得修煉基礎心法有何難點,直到按照這套心法來打坐修煉,才發現連入門都很難。
因為正統心法的重點在運行體內真氣,淬煉肉身,精進神通。經脈在這其中更像是道路通道,是隱形的。
可如今心法的重點卻成了原先被忽視的脈絡,讓已經習慣原有心法的三人扭轉起來有些困難。
蘇卿容在這其中反而占了便宜,他過去對修煉一向懶散敷衍,能百年元嬰,已然全是天賦,沒有努力。
他這幾十年一直懶散度日,除了每次發病後會打坐疏通壓下身體不適之外,幾乎沒好好練過功,如今倒是最適合從零開始了。
更妙的是他還有修為,能從高一點的角度來俯瞰這套心法,比如修煉過程中哪裡的理論太浮空,沒經驗的初學者很可能會行差踏錯,又或者哪裡如何如何更改,或者會更好理解一些……
三個師兄一邊修煉一邊反饋,再互相討論,最終將比較好的結果提供給齊厭殊,讓他來修繕更改。
如今這麼一試,果然是個大工程,哪怕是前期的心法,也至少要試驗一二年才比較穩妥,怪不得之前師尊說找福地仙泉之類的事情不著急,光是修好心法就需要很久了。
忙了一天,等到晚上的時候,謝君辭照例抱念清回山峰。
他還有點慶幸,因為她年紀小,所以他乾脆是抱著她來回飛著趕路,並未使用飛行法寶,這讓他們就算在鬨彆扭,也還有親密接觸的機會。
清清靠著他的胸膛,看起來還是有點蔫蔫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等到了院子外麵的時候,她跑去看外麵草叢裡綻放的花朵,扭頭對他說,“這朵花好可愛哦。”
因為謝君辭不解釋的食言,小姑娘難過了一天一夜,如今終於調整好自己,又主動與他說話了。似乎有讓這件事就這樣過去的意思。
“嗯。”謝君辭喉嚨滑動,回應了一聲。
不知為何,看到念清這樣善解人意的樣子,他反而心裡更難受了。
二人進了屋,看著前麵的小姑娘,謝君辭垂下眸子。
“清清。”他說。
“嗯?”虞念清轉過來看他。她已經不賭氣了,眼睛又閃亮亮的了。
謝君辭抿了抿嘴角,他終於下定決心,低聲道,“對不起。”
他拉開椅子在她的麵前坐下,在小姑娘疑惑的目光中,身體微微前屈。
“答應你的事情,我應該言而有信。”他說,“你來揭開吧。”
念清卻有點猶豫了,她的手指揪著自己的衣擺,無意識地捏來捏去,小聲說,“如果你不開心的話,清清不看也沒關係。”
謝君辭搖了搖頭。
“我沒有不開心。”他低聲道,“我隻是……隻是怕你會不喜歡,以後害怕我。”
謝君辭難以將曾經其他人看著他時那種嫌惡或者畏懼的目光放在小念清的身上,一想到她也可能這樣看他,他便心如刀割。
如果這世上有人能兵不血刃地傷害到他,過去這個人是謝清韻,如今則是虞念清。
他可以不在乎世人的眼光,但不能不在意她的。
然後,謝君辭聽到小姑娘疑惑地說,“我怎麼會害怕你呀,你是我的師兄,不管你是什麼樣子,我都喜歡你的。”
聽到這句話,謝君辭輕輕地笑了笑。
“那你便可以揭開它。”他說。
“真的?”念清又確認了一遍。
謝君辭頷首。
她這才伸出手輕輕地摸上他冰冷的麵具,然後小心翼翼地揭開。
銀色麵具下,他的右臉完好無損,窗外的雲霞帶來的淡淡暖澤,映襯著他冷玉般的側顏。
謝君辭睫毛輕顫,然後緩緩抬起眸子。
在未使用力量的時候,他的紅瞳猶如琉璃般乾淨清澈,仿佛是一眼便能見底的湖麵,澄澈清冽。
本該有些妖冶外放的紅色,在謝君辭清冷肅穆的氣質下顯得另有一番的滋味。
謝君辭的心裡其實是有些忐忑和下意識回避的。他隻是抬了一下眼睛,便立刻垂下眸子側開了臉。
然後,他便聽到小姑娘倒吸一口冷氣,哇地一聲。
她稚嫩的雙手撫上他的臉頰,將他低垂的臉又給抬了起來。謝君辭便猝不及防地看到她吃驚又開心的樣子。
小姑娘高興得都站起了身,她的神情興奮又帶著一種對珍寶般小心翼翼的驚喜感,小聲驚呼道,“師兄和貓貓一樣呢!”
謝君辭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小孩子表達喜愛的手指便不斷輕輕地落在他的眉眼上。
莫名被摸的謝君辭:……?
等等,這是什麼展開,清清的反應怎麼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