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076(1 / 2)

齊厭殊剛開始是想糊弄一下便過去的, 沒想到被念清激起了挑戰欲,不知不覺變成了非要做出一個比路邊攤更好品質的荷包才肯罷休。

他這麼一練,就練了兩個月。

刺繡這種東西說難也難, 說簡單也簡單。以齊厭殊的天賦, 他沉下心練了這麼長時間,還真的很有進步,竟然意外地觸類旁通,學會了許多花草的刺繡方法, 看起來還挺像那麼回事的。

隻不過還是蘇卿容交作業交的比較早, 齊厭殊學刺繡是一點熱愛都沒有, 全憑天賦。而蘇卿容本身就喜歡做這些手工活,他大概一個月的時間便縫好了荷包送給了小姑娘。

他縫的圖案是蓮花與魚, 上麵是粉色優雅漂亮的蓮花,連接綠茵茵的荷葉, 下方是兩條小紅魚,看起來可愛極了。

念清十分喜歡, 其他的荷包立刻失寵了。

她每天都捧著蘇卿容的荷包看來看去, 更是激發了齊厭殊的鬥誌——也有一點下不來台的因素。

蘇卿容這個徒弟都弄得這麼漂亮了,他當師尊的做出的荷包難道不得秒殺蘇卿容, 才能維持自己的尊嚴嗎?

於是齊厭殊大下功夫, 白天教弟子們心法, 晚上便研究刺繡, 還從蘇卿容那裡沒收的刺繡書籍裡偷學。

雖然這件事在門派裡已經人儘皆知, 可弟子們還是小心翼翼,假裝自己不知道師尊正在煞費苦心現學刺繡的事情。

蘇卿容是交完荷包才後知後覺感悟到自己做的太好, 很容易將師尊架在高處沒台階可下, 然而明白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

他深怕自己之後會被吃不了兜著走, 所以主動去買了許多刺繡方麵的書本和作品,以請齊厭殊品鑒為由送給了他。

過了幾天,研究完這些作品和書本的齊厭殊又將蘇卿容召回來,將這些東西扔還給他,冷哼一聲,“都是些俗物,沒什麼意思。”

蘇卿容連忙道,“是,是,弟子思慮不周,等以後有名家大作,再請師尊欣賞。”

師尊的尊嚴保住了,徒弟的小命也保住了。

又過了半個月,齊厭殊終於突破刺繡瓶頸,來到了新的境界。他不僅學會了各種繡法,更是體會在畫麵上,花朵魚鳥栩栩如生,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人界的刺繡大家。

然而齊厭殊並不滿足於此,他覺得這些都太落入俗套了。他在極百家之所成後,終於開始給清清縫荷包。

齊厭殊沒有繡任何植物或者動物,而是繡了一招劍式。

高境修士可一劍撼河山,齊厭殊縫的便是這個場麵。隻不過他的想法很好,也有了這個手藝,但荷包太小了,所以看起來頗有點意識流的抽象。

等到繡完之後,齊厭殊自己很滿意。

本該比較秀美溫柔含情脈脈的荷包經由他手之後,看不出半分含情蜜意,反而有一種蕭瑟危機的感覺。

當齊厭殊將荷包交小姑娘的時候,小姑娘都看傻了。

畫麵上用了許多灰色黑色等細微差異的線來表達硝煙和雲霧,以及天塌地陷的山石,中間的劍氣白光仿佛要劈開麵前的一切,猶如閃電般從天而至。

小小的篇幅中,劍修的霸氣和威風展現得淋漓儘致。

師兄們也來參觀,當看到了師尊的作品之後,他們不由得更加佩服齊厭殊了。

“好!甚好。”劍修的謝君辭最能感受到從圖案中傳來的蕩氣回腸,他甚至知曉師尊繡的是哪一招,光是想想這個場麵便讓人熱血不已。

“真不錯!”秦燼也很佩服。他雖然不太懂劍招,但是他看懂了這個大場麵,他就喜歡大場麵。

“師尊真厲害。”蘇卿容的欽佩更加接地氣,純粹是因為他這個月刺繡繡得整個人筋疲力竭,其實小姑娘很好說話,她喜歡的那種圖案,隻要認真研究個幾天就能練出來。

可齊厭殊讓他交作業,那是實打實的高難度。

正因為知道難,所以看到師尊兩個半月就能從縫補補丁的程度變成用刺繡作畫,就知道這種蛻變有多厲害了。而且能看出為了層次感,齊厭殊用的顏色很細膩,光是黑就用了六種不一樣的黑線!

整個滄琅宗都陷入在一種喜氣洋洋的恭維當中,看起來十分父慈子孝,隻有小念清一個人摸不清頭腦。

而且大家都很喜歡師尊做出來的荷包,隻有她一個人不明白,會不會顯得自己笨笨的?

“這是什麼意思呀?”虞念清在心裡小聲問係統,“我看不懂。”

“這個刺繡,好就好在看不懂。”係統說。

虞念清更呆滯了。

看到小姑娘傻住的樣子,齊厭殊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其實知道虞念清這麼點年紀肯定不懂,當時這樣繡的時候,其實也有想看她反應的心態在。

他伸手將她抱在懷裡,然後對著荷包一點一點解釋起這幅畫來。

念清聽懂了,但又沒完全聽懂。她雖然沒有真的看到過劍式的威力,可但她看過謝君辭練劍時的樣子,似乎能聯想到一點點圖上的畫麵。

齊厭殊看到小家夥似懂非懂的樣子,他笑道,“清清喜歡嗎?”

他都做好了她不喜歡,他在給她做個常規一點的荷包的準備。沒想到小姑娘卻一副懵懂樣子地點了點頭,似乎被他一頓話給說服了。

她翻過荷包,齊厭殊在後麵繡了一把威風凜凜的劍,這個虞念清看懂了。

“我很喜歡。”她開心地說。

看著小姑娘捧著完全沒有荷包氣質的劍修限定荷包跑走,齊厭殊還是感覺有點好笑。

他明明知道人家想要的花花草草,卻非要繡那麼抽象的東西,而且最後竟然還真的把她說服了。

小孩子可真好騙……不是,可真好滿足啊。

如今已經是十二月份了,是實打實的冬天。隻不過滄琅宗的冬天不會下雪,隻會掉光樹的葉子,從一月份便又會長回來。

滄琅宗師尊和師兄們的衣著都和平日一樣,隻有沒有修為的虞念清換上了冬裝。白色的毛領襯得她的小臉蛋更加可愛精致了。

上午,師兄們在殿裡上課,虞念清便自己握著一個風箏,在殿外的廣場上跑來跑去。

迎著冷風跑久了,她的耳朵和鼻尖凍得微微泛紅,出了一身汗。

齊厭殊出來,本來是打算將她帶進殿裡。可是看著自己和自己玩的小姑娘,他又忍不住有些出神。

他曾經不知道將一個孩子從小養大的路途上,會有那麼多曾經不會設想到的各種情緒與複雜的思維不斷冒出來。

比如齊厭殊很想讓小家夥一直保持這個樣子,快快樂樂地生活在宗門裡,整個修仙界都不會知道滄琅宗多了一個小寶貝。

可是看著她一個人玩的時候,齊厭殊偶爾也會想,若她生活在普通的仙城裡,她應該會有很多玩伴吧。

讓一個孩子隱居在隻有師父和師兄在的門派裡長大,會不會有些太寂寞了?

雖然清清一直說隻想和師父師兄們在一塊兒,可是她其實根本不知道普通人的生活是什麼樣的,是不是對她也不太公平?

齊厭殊是個很容易不耐煩的性子,可是唯獨在小家夥身上,許多事情總會翻來覆去地想,而且每次想法都不同。

比如現在,他又怕她長大得太孤單,可是又怕若真的讓清清感受到普通孩子的生活,她不喜歡門派生活該怎麼辦?若是去外麵住,便還要牽扯到更多問題。

齊厭殊依靠在門邊,想著想著便沉默了。

他還沒有找到一個若是離開門派,能既平衡小徒弟的日常普通生活,又平衡三個要修仙修煉的大弟子之間的辦法。

在廣場玩的小女孩一抬起頭便看到了屋簷下的齊厭殊,她跟他揮了揮手。

“師父!”

齊厭殊這才回過神,他邁步走向虞念清。

念清也迎著跑過來,她氣喘籲籲的,鼻尖凍得微微發紅,額頭卻冒了汗。齊厭殊抬袖擦了擦她的額間,小姑娘說,“師父!你會放風箏嗎?”

她不會放,隻能牽著線跑來跑去,運動量很大。

虞念清將風箏塞給齊厭殊,他一摸到風箏的時候,就知道蘇卿容又偷懶了。

正常放風箏要等待風和走向,還需要點技巧。讓蘇卿容這個懶骨頭多活動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做風箏的時候動了小手腳,用靈氣就可以催動風箏越飛越高。

等風箏到了小家夥手裡,她自己怎麼放都放不起來,倒是也很正常。

齊厭殊蹲下身,他說,“師父教你放。”

“可是我怎麼都學不會。”清清跑累了,有點委屈地說。

“你能做到的。”

齊厭殊寬大的手掌包裹著念清的小手,握著纏繞著線的木柄。

“世上所有物體都有流動的能量。能夠感受到並控製那些流向的修士便會越強。有些修士分彆對不同的能量更敏感,便逐漸發展得各有所長。”齊厭殊垂下眸子,他淡淡地說,“如果一個人夠聰明,便可以感受到所有能量的流動,也會更強。”

念清聽不太懂,她說,“是放風箏很厲害的意思嗎?”

“對。”齊厭殊抬起風箏,“風箏在風裡的時候,你可以通過從線來感受到風的狀態。當清清學會讓風箏不落地的時候,便是第一次駕馭風。”

主殿外有結界,自然不會有太強的風。齊厭殊控製靈力,給小姑娘弄出了恰到好處的風力,再讓她和之前那樣跑。

虞念清跑著跑著感覺風箏似乎輕盈了一些,她興奮地回頭看的時候,腳踩空了一下,整個人瞬間失去平衡。

她跌到齊厭殊的懷裡,雖然沒摔倒,但額頭磕到了他的胸膛,還是有點痛。

念清揉著自己的額頭,就聽到師父說,“你看。”

她轉過身,就看到風箏飛上天了!

小家夥靠在齊厭殊的懷裡,齊厭殊握住她的手,抓住木柄,然後說,“感受到線在動了嗎?因為風箏因為風的流動而不斷變化,從線上傳了回來。”

念清握著木柄,的確從手心裡感受到了線在輕輕地一下一下的動著。

齊厭殊的聲音從她的頭頂傳來,男人緩聲道,“風夠大的時候,可以慢慢將線放開,風箏借著風的力量,會飛得更高。如果清清感受風變小了,就要向回收,用你的力量來創造風的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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