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執禦有些不情願,但還是停住了腳步。
清清端著盤子走進院中,她來到門邊,停了一下,心中莫名有些忐忑。
這感覺太怪了,她要去見一個沒那麼熟悉的人,可是這個人卻其實與她有莫大的關係,這讓她有點緊張。
小女孩抿了抿嘴唇,她輕輕地推開門。
陽光順著門縫溜進屋中,清清看到沈雲疏在塌上打坐,旁邊放著他的本命劍。
青年的麵容本冷毅俊美,氣質如鬆,可周遭卻籠罩著淡淡壓抑沉重的氛圍,讓人喘不過氣。
他睜開眼睛,看到了門邊小女孩有點躊躇的樣子,原本如死水般毫無波瀾的眼眸頓時緊縮,仿佛石子入水,掀起陣陣波瀾。
沈雲疏薄唇微張,似乎下意識想要說些什麼,卻又像是怕嚇到小女孩,而全都咽了回去。
那些複雜萬千的情緒堵在喉嚨裡,最終變成了無聲內斂的疏離。
“有事?”沈雲疏聲音微啞。
看到他強撐的樣子,讓清清想起了最開始的蘇卿容,明明已經受傷得千瘡百孔,卻還要假裝自己什麼都不在乎。
原本知曉這些事情,小姑娘心中是有一點點無措的,甚至有點想要逃避。
滄琅宗對她而言太重要了,所以她難以接受前世他們竟然不是一家人。
可是當麵對蒼白而疲憊的沈雲疏時,她心中原本的那一點抵觸就這樣煙消雲散了。看著他這個樣子,念清的心裡不知為何開始難受起來,悶得她發痛。
她來到床邊,放下水果,故作輕快地說,“給你送水果呀。”
沈雲疏沒有接話,他隻是深深地注視著她,像是要將麵前的小女孩一點一點刻在眼裡。
他本來以為她很快會走,結果清清卻沒有動。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攥住衣袖,這是她有些緊張的意思。
小姑娘低下頭,她輕聲細語地說,“我們……我們前世是師兄妹嗎?”
沈雲疏倏地抬起眼,眸中掀起驚濤駭浪。
……
晚上,等到眾人再見到沈雲疏時,就察覺到他的氣息和情緒與下午比簡直像是變了一個人。
宋遠山是最清楚的,他去找齊厭殊之前,沈雲疏整個人已經死氣沉沉,絕望得近乎麻木。
如今再看,沈雲疏雖然還是沉默少言,但感覺人是活過來了,眸子裡又有了些亮光。
齊厭殊也私下和大徒弟們聊了一下,讓師兄們的情緒也緩和了一些,沒有剛剛那樣緊繃。
他們看向沈雲疏的時候目光十分複雜。
滄琅宗的三個師兄除了秦燼之外,謝君辭和蘇卿容本身是都有些自卑的,隻不過這些年宗門因為清清關係逐漸融洽,讓他們不再在意那些身外之事。
長鴻劍宗就像是他們的對照組,而身為長鴻門麵的沈雲疏,他是天之驕子,是仙盟乃至整個修仙界看好的年輕一代佼佼者。
這樣的對比下,師兄們很難不警惕起來。他們都太緊繃了,清清這樣好的孩子似乎本來就該屬於長鴻劍宗這樣根正苗紅的好門派,今生她因魏嬈而陰差陽錯來到滄琅宗,似乎名不正言不順,師兄們都怕失去她。
他們怎麼可能不敵視沈雲疏?
可是,看到沈雲疏如此憔悴,謝君辭三人又不由得感同身受地同情他。
齊厭殊下午私下對他們說了長鴻劍宗和沈雲疏本人都無意‘搶奪’清清,所以晚上再見沈雲疏的時候,師兄們的敵意少了些,複雜和同情多了點。
清清還坐在沈雲疏的床邊,虞鬆澤也走了過去,關切地問,“師兄,你好些了嗎?”
沈雲疏伸出手,同時摸了摸兄妹兩個的頭頂。
虞鬆澤也有些受寵若驚,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宋遠山,師徒二人對視一眼,宋遠山無聲地頷首,仿佛在告訴青年,他懂。
沈雲疏這個大師兄在親傳弟子中亦兄亦父,他最年長,在門派中地位也最高,像是個沉默寡言但做事實的老父親。
可是沈雲疏鮮少會露出這樣慈祥溫和的一麵,他竟然會摸頭安慰彆人了!
“沈道友,你不要勉強自己。”謝清韻說,“今日還是好好休息,明日再談正事也好。”
“無妨。”沈雲疏抬起頭,他看向眾人,“我習慣抓緊一切時間,這麼晚還請大家過來,請諸位見諒。”
“雲疏,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宋遠山問。
“正是。”沈雲疏說,“之前我們所談的白——”
他剛要說白澤,就看到坐在自己床邊的小姑娘耳尖動了動,一副豎起耳朵想要偷聽的樣子。
順著沈雲疏的目光,眾人的目光也都看向了清清。
齊厭殊清了清嗓子,“清清——”
小姑娘一下就萎靡不振了。
“知道啦。”她委屈巴巴地說,“是秘密,我和禦禦出去玩。”
秘密,又是秘密。大人的秘密怎麼那麼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