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就真的什麼法子都沒了。
人們沉悶地站著,一時無言。
不知道誰家的嬰兒哇地哭了起來,冷風陣陣,在這冬日裡多添了一抹蕭瑟和淒涼。
跪坐在梁弟旁邊的虞鬆澤動了動。
他轉過身,俯下身體,對著村民們磕了個頭。
虞鬆澤抬起臉,他表情平淡,不悲不喜,看不出任何情緒,整個人似乎已經麻木了。
“鬆澤多謝諸位這些年,對我們兄妹二人的幫襯。”虞鬆澤垂下眸子,他輕輕地說,“這件事到此為止,大家莫要再插手了。”
“澤崽子……”有人不忍心地喚道。
“我隻有一個請求。”虞鬆澤說,“屋中的黑犬名踏雪,是我昨日撿回來的,雖然與它緣分淺薄,踏雪仍然儘了護主之職,懇請長輩們替我埋葬了它。”
說完這句話,虞鬆澤起身。
旁人驚道,“鬆澤,你要做什麼?”
虞鬆澤的身影進了其中一戶院裡,出來的時候,他的手中握著寒光閃閃的獵刀。
麵對想勸阻他的村民,少年平靜地說,“大家,請回吧。”
他的身影消失在逐漸濃重的夜幕之中。
虞念清年幼的三歲生涯其實沒吃過什麼好東西,這頓早餐香得她直咂嘴,謝君辭一個沒看住,便被她狼吞虎咽地吃光了。
這還不算,剛吃完,她就抬頭眼巴巴看向他。
雖然謝君辭知曉這些膳食的份額是固定給三四歲孩子吃的,虞念清吃完之後應該不多不少剛剛飽,可被她水潤的大眼睛盯著,固守底線似乎也變成了艱難的事情。
謝君辭清了清嗓子,他說,“過一會兒你還要喝牛奶,乖,不吃了。”
聽到他的話,念清有點沮喪。
“可是我不知道一會兒是多久呀。”她奶聲奶氣地嘟囔道。
剛剛吃飯,念清都在坐在他腿上靠著吃的,如今沒吃的了,她便沮喪地靠在了謝君辭的身上,臉頰抵著胸膛下麵一點的位置。
謝君辭過往沒有過這樣的體驗,如今被小姑娘軟乎乎的身體靠著,無論多少次都有點不習慣,仿佛被她靠著的地方肋骨都灼熱起來。
她那麼小小的、軟軟的,慢慢在他麵前展露出信任他的一麵,像是小貓一點一點掀開肚皮,竟然會讓他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
謝君辭忍不住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手指卻不由得一頓。
小姑娘的頭發亂糟糟,本來初見時的兩個揪揪也早就散下了。
謝君辭低聲道,“一會兒還有事情要做,我先給你梳梳頭吧。”
他來到梳妝台旁拉開小抽屜,裡麵果然有老板放的木梳子,和一二個外殼肮臟、不知道被多少人用過的胭脂。
謝君辭便又將抽屜塞回去了。
想了想,他命令自己的血玄劍化形。
境界越高的修士,本命劍也越強大,有些甚至會幻化出劍魂。偶爾在不宜露劍的地方,化形成主人的扇子或者簪子之類也是很常見的。
隻不過謝君辭過往一向行事霸道,他不屑其他人如何看自己,所以從不遮掩身份,更不掩蓋自己那周遭戾氣的本命劍。
血玄劍也橫行霸道慣了,沒想到這兩日謝君辭卻破天荒地要它變成戒指,就為了不嚇到小姑娘。
這也就算了,如今怎麼還能讓它幻化成梳子呢?!它的一世英名啊!
謝君辭修長的手指上,黑底紅紋的戒指嗡嗡不停,血紅色的紋路不斷閃動。
是血玄劍在表示自己的不情願。
謝君辭眸子微暗,神色逐漸危險。
那是他從未像念清展露過的另一麵,冷冽又肅殺。
血玄劍立刻慫了,它乖乖幻化為一把黑色木梳,躺在他的手心裡。
謝君辭轉過頭,就看到被自己剛剛放在桌子上的小姑娘撐著手臂,百無聊賴地在桌邊蕩著腿。
一看到他轉身,她便眼睛亮了起來,還伸手要抱抱——隻是動作有點猶豫,帶著試探的意味。
謝君辭心情大好,他伸手將小姑娘撈在懷裡,一點點將她的頭發梳得柔順。
就在這時,木梳似乎碰痛了她,她縮起腦袋,輕輕地‘嘶’了一下,便繼續撐著腦袋發呆了,很明顯沒放在心裡。
謝君辭卻停了下來,他垂眸看向手裡的‘木梳’,木梳在瑟瑟發抖間調整梳齒的大小與弧度。
血玄劍很委屈,它明明是一把血雨腥風之劍,過去這兩百年都與主人合作無間,如今卻在兩天內就被凶了三次,可它也很無辜啊!
它是凶劍,它又不是木梳,它怎麼知道好木梳該怎麼變。
可惜血玄劍什麼都不敢說,隻能安靜如雞地裝死,任由主人握著它。
謝君辭將小姑娘的頭發梳得整齊又柔順,感覺她更可愛了。
這時,外麵響起敲門聲,念清被聲音嚇得一顫,向著他懷裡縮去。
“不怕,我找人過來給你量尺寸,好做衣服。”謝君辭緩聲道,“很快的。”
念清抬起頭,她眨了眨眼睛,然後驚喜地說,“是為了過新年嗎?”
謝君辭一怔,其實他並不知曉凡間如今過什麼節,隻是看她很高興的樣子,他便也點點頭。
他抱著念清去開門,外麵站著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仆婦,旁邊則是收了他金子的夥計。
那一錠金子頂得上這夥計一兩年的工錢,謝君辭賞他也是看透了這人本質,是個沒做過壞事踏實肯乾的好人。
作者有話要說:白澤:引了四天路就是不動地方,是不是玩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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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見!